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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孤云出岫 第十五章 赤磷毒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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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辰,刘伶悠悠醒来,浑身乏力,就像是久病初愈的病人,全身上下酸疼的厉害。

    自从拜师习武以来,好多年不曾有过这样的感觉了,思绪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少年时光,那段劈拳扎马、冬练三九、夏练三伏的青葱岁月。

    他斜靠在一堵石壁上,眼前深坑那边点燃有一处篝火堆,火苗烧的正旺,熊熊烈火烧的木柴噼啪作响。火光映照出的温度让刘伶浑身通泰,昏黄的火光照射在脸上,病态的苍白。

    刘伶凝神静听,四下并无多余的动静,不像是有人的样子。

    火焰烧灼木柴的哔哔剥剥声响中,时不时溅射出星星点点的火苗,带出一股奇特的幽香。

    刘伶耸了耸鼻子,这香味有些熟悉,和自己昏死前闻到的那股异香如出一撤。

    他努力睁大眼睛,往前方看去,只可惜目力不及,身体圈坐的四周倒是干干净净,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

    之前那股铺天盖地的毒潮,这会儿就像是蛇虫遇到了黄鸟,也不知道龟缩到了哪里,一只都没有。脚下本是毒虫尸体横陈、血水毒液犹猩的惨烈画面,这会儿却也是干干净净,犹如被洪水冲刷过的陆地。只是依稀瞧得出那处地面,像是铺上了一层别样的色彩,花花绿绿,犹如渗入地面的油膏,愈发显得肥沃。

    就是不知道此时若是种下一株瓜苗,几个月后能否结出瓜来。

    刘伶动了动,努力挪了挪身子,小腿处传来一阵酥麻,定睛看去,先前被碧尾蝎子蛰过的地方系着一块棉布,正是之前自己浸过酒水拿来当面罩的那块,只是在后来的打斗中不知道掉在了何处,这会儿却是安安静静的绑在那,警醒自己之前的惨烈画面依然历历在目。

    刘伶打了个哆嗦,山谷深处并无多少月色照射进来,一轮斜月挂在夜空,瞧不真切。

    他双手撑地,努力的坐起身,想要更靠近些那处篝火。

    只是他稍稍一运劲,胸口处立时就传来一股阵痛,恶心的厉害。

    “我劝你暂时还是不要动的好,你伤势初愈,体内真气被掏去一空,这会儿若是强行运劲,只怕是会伤及根本。”

    刘伶心下惊骇,就像是有人在身旁耳语一般,一言一语真真切切,还真有人?

    自己此时虽说重伤,但如此近的距离,竟是未能听出那人片刻的呼吸声?若真有这份能耐,就算自己全盛时期,怕也是望尘莫及。

    他定了定神,来人言语中正平和并无恶意,知晓多半是那位救过自己的朋友。

    刘伶伸手抱拳,声音洪亮,“不知是哪位前辈大驾光临,烦请出来一叙?”

    嗓音中气十足,哪像是大病初愈的虚弱病人。

    刘伶自己有苦自知,防人之心不可无。

    四周一片死寂。

    过了好一会儿,依旧不见有人应答。

    刘伶微微皱眉,转头四处看了看,一片漆黑。

    黑夜包裹的山谷深处,就像一只匍匐在地的张口巨兽,吞噬着一切。

    刘伶正了正心神,刚想出声示好,依稀可见那处被自己砸出一片深坑的篝火前方模糊现出一个人影来。

    不多时,眼前就多出一个人,来人身穿一袭月白色道袍,头髻处插着一根木簪,背着一柄松纹古剑,容貌清逸,一缕长须,手里拿着一些干柴。

    刘伶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神色动容,跌跌撞撞的就要起身行礼。

    那人放下柴火,伸出一手按了按,示意他不必多礼。

    刘伶苦笑一声,自己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之前的那点小心思真是贻笑大方。

    那人只是刚出来,刘伶就像是完全卸下了心防,一下子瘫靠在石壁上,丝毫不担心接下来会发生何事。

    他还是努力的作了一礼,对着那身穿白衣的道人说道:“多谢道长救命之恩,之前多有冒犯,还望道长勿怪!”

    那道人俯身坐下,将拾来的木柴添进火堆,嗓音平和,说道:“公门之人在外,自然事事堤防,你也无须上心,只是不知你来此绝谷所为何事?”

    刘伶不敢怠慢,恭敬答道:“晚辈来此是为一桩命案,事关苗人,才妄想入此一探究竟。”

    道人不动神色,依旧从容问道:“此处绝谷隐蔽非常,多年来苗人安分守己,朝廷并未加兵,见你衣着,当是衙门捕快,如何知晓此处?”

    刘伶苦笑一声,“不瞒道长,晚辈入门前,曾是一名江湖浪荡客,师从金刀曹刘。五年前家师在一场祸事中不幸罹难,晚辈侥幸得存,事后悄悄探访,多次追查之下方才知晓此处。”

    道人那只添柴的右手不易察觉的微微一顿。

    “先前你说是为一桩事关苗人的命案才到此,可否详说?”

    刘伶见道长细问详情,神色肃穆,将那日里正所述之事及白天所查娓娓道来,丝毫不敢遗漏。

    那道人眉头蹙起,对着刘伶说道:“既无人证,你单凭一具尸体就敢断言是苗人所为,莫非你曾亲眼见过此毒?”

    刘伶听得此话,神色凄苦,仿佛是想起了某些难过的往事,他轻声开口,嗓音哽咽道:“家师五年前,身中苗疆蛊毒而死,与前几日那死者所发症状一模一样。”

    道人微微叹息,看着眼前瘫靠石壁的衙役轻声说道:“你说的莫不是五年前的那场巫蛊之祸?”

    刘伶神色一怔,虽说心中早有确定,但恐唐突,一直不敢直言相问,听得道长此言,心下大定。

    他鼓起勇气,向那道人说道:“正是那场祸事,道长既知往事,可是崇玄观的。。。”

    那白衣道人不等刘伶说完便微微点头,不再言语。

    刘伶半天见等不到下文,当下心中虽有百般疑问,也不好再度开口询问。

    正不知该如何打破沉闷,那道人突然摇头叹息,看着刘伶说道:“可惜尸身已被你焚毁,不然。。。”

    道人虽说话才及半就住口不言,刘伶就算是傻子也该知晓道长话中之意。

    他想了想,伸出右手探入怀中,从胸口处掏出一块黑色的布帛来,布帛微微隆起,像是裹着东西。

    刘伶本想亲自打开,向道长解释一二,但这会儿自己实在无力,刚刚抬起的左手,微微颤抖,颓然垂下。

    道人见他如此作为,知晓这黑色的布帛中定是藏着紧要东西,他起身上前,从袖中抖出一粒青色的小药丸放在刘伶左手上,顺手接过其右手上的布帛,说道:“这是本门的‘青莲丹’,我虽说助你去除了体内游毒,但你根基太差,后继乏力,这颗丹药可助你摄定心神,加速气海丹田真气再生,你好生调息。”

    刘伶忽得大恩,感动不已,挣扎坐起身向着道人低头拜倒,口中再度哽咽道:“多谢道长不惜内力驱我体内余毒,再造之恩,刘伶无以为报,感佩莫名。”

    说着说着,偌大的一个魁梧汉子竟是瘫靠在石壁上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在这孤寂的山谷中显得格外凄凉。

    一过便是五年,刘伶当日侥幸偷生,眼看如师如父的恩师死在眼前,自己却是无能为力。

    这五年来,自己无时无刻不是心弦紧绷,今日难得卸下心防,一口气道出往日旧事,又得道人活命之恩,怎能不悲从中来。

    男儿有泪不轻掸,只因未到伤心处。

    刘伶呜呜咽咽,像是一个犯错的孩子,仿佛直到今日才敢在外人面前大哭一场,诉说那些年自己对恩师的亏欠。

    道人眼见面前的傻大个内气散漫,心慌意乱,神志不清,生怕他一个不小心,哭着哭着又要昏死过去。

    他微微摇头,伸手一点,一股柔劲顺着指尖钻入刘伶的膻中穴。

    刘伶只觉得自己心包经处的上气海穴浑然一热,有一股柔柔的内劲直透而来,中正平和,安宁定神。

    得那内劲一摧,刘伶心神好转,再看那道长正自看着自己,不由的老脸一红。

    那道人不以为意,开口说道:“趁此机会,服下那‘青莲丹’,能否事半功倍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刘伶得道长示意,丝毫不敢犹豫,当即盘腿做好,将左手中的那颗青色药丸塞入口中吞下,闭目运劲调息。

    莲花,出淤泥而不染,戳清涟而不妖。自古便是守正斥邪,收摄心神的祥物。

    传闻道教的三清圣人中就有一人头戴莲花冠,太乙救苦大天尊端坐九色莲花台,化玄元始,妙道真身,渡人无量劫。

    刘伶今得大悲,若能从青莲丹中有所感悟,日后心境上必能更上层楼。

    约莫两盏茶的功夫,刘伶神色好转,先前还是病态的苍白脸色逐渐红润,血气充盈。

    他运劲调息完毕,只觉得通体舒泰,像是洗了个热水澡,气力恢复大半。

    道人轻抚长须,微微点头。

    刘伶睁开双眼,站起身来,对那道人恭恭敬敬的打了个道家稽首。

    道人泰然受之。

    刘伶不再矫情,对着篝火盘膝而坐,看到道人脚下的的那块黑色布帛已被打开,内中包裹着的土块早已碎成土粉。

    刘伶神色汗颜,开口说道:“道长,那布帛中包裹着的土块就是死者陈尸之地被火堆炙烤后留下的,我本意是圈切出来作为证据与苗人对质的。”

    道人赞许点头,说道:“此事我已知晓,是苗疆蛊毒‘赤磷粉’留下的痕迹。”

    “赤磷粉?”

    “‘赤磷粉’是苗疆百蛊之一,也是饲养蛊虫‘赤甲虫’的主要手段,此粉只在日光照射下方能瞧出熠熠赤光,如鳞如片。中此粉者,切不可妄动,不可饮酒,一旦体温过高,出汗发热,此粉就会随着汗液渗入人体,随着血液流转全身,介时瘙痒难耐,有百蚁嗜心之苦。”

    刘伶头大如斗,想起白日群起的毒潮,脸皮发麻。

    道人继续说道:“若用此蛊者有心为之放出赤甲虫,那可就是另一番光景了。”

    赤甲虫尾指大小,全身覆盖一层赤红的鱼鳞甲片,肋生双翼,薄如蝉,尖口如剔骨钢刀,一旦附身,就会钻入人体,游走全身追寻赤磷粉。更奇特在于,赤甲虫觅食赤磷粉后,会散发剧毒,此毒一旦沾染血液就会急剧产生高热,中毒者全身肿胀,直至死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无法散去,除非血液干涸。赤甲虫由心脉钻出,伤口处必会留下墨绿色的尾毒。

    五年前,金刀门的曹刘在那场巫蛊之祸中正是中此毒而亡,刘伶也是在那场祸事中侥幸偷生。

    事后中毒者尸体一律被朝廷要求秘密销毁,刘伶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师父泡发般的尸身在熊熊烈火中化为灰烬。

    道人见他神色,微微叹息。

    “正如你之前所说,赤甲虫钻出人体后遁地而去,尸身心脉处的孔洞会残留丝丝点点的墨绿色尾毒,死者血液渗入地面,在经过高温炙烤后,血液蒸发,蛊毒则会从地底被高温带出附着在土层表面上。”

    道人伸手一指脚下的黑色布帛说道:“就是你圈切出来的这块,你所说的死者必是中了赤磷粉无疑了。只是让我不解的是,你所说的那人不过是个乡村的无赖,有何深仇大恨,需要用毒者在蛊粉之后释放出赤甲虫?一般而言,小惩大诫的赤磷粉也足够让人凄惨、受尽折磨慢慢死去。”

    刘伶也不知其中门道,他一向对五仙教的苗众恨之入骨,愤恨说道:“那帮苗人行事狠辣,行事素来无忌,道长悲天悯人,太过心善。”

    道人神色如常,看不出喜怒。

    刘伶见道长并未答话,转移话题说道:“不知仙长来此所为何事?如若不便,还请原谅在下多此一问!”

    道人神色微动,并不介意眼前的公门汉子悄悄改变了称呼,他对着刘伶说道:“我此来不过是想了却一桩陈年恩怨,不提也罢,只是。。。”

    刘伶正一手拨弄着火堆,见道长语到一半突然停下,他也跟着停下,看着面前的救命恩人,好奇问道:“仙长有话直说便是,若是有用的着刘某的地方,万死不迟!”

    道人微微一笑,“只是此去五仙教仍有一段远路,你伤势还未痊愈, 明日一早,你便出此斜月谷,回转去吧!”

    刘伶心思急切,哪里会想到道长这会儿想着要打发自己回去。

    他急忙说道:“刘伶万万不敢留仙长一人,如果明日真有一场恶斗,刘某就算本领低微,帮不上什么忙,可哪怕拼了性命不要也绝不会拖累仙长!”

    这一番话语出诚挚,让人欣慰。

    那道人轻轻点头,抚须而笑说道:“贫道虽说本领不济,可一处小小的五仙教还难不倒我,小兄弟只管放心回去。”

    说着一抖袖子,从中摸出两样物事来。

    刘伶低头看去,一方翠绿色的竹筒、巴掌大小,一方莹白色的花朵、也是巴掌大小。

    道人先将那莹白色的花朵递给刘伶,说道:“你伤势未愈,未防万一,回转原路之时,将这朵白骨花带上,自可保你一路畅行。”

    刘伶伸手接过,异香扑鼻,模样虽未曾见过,但心里却惊诧不已,“这不就是自己昏死前闻到的那股异香么?”

    道人见他眉头微皱,也不解释,伸手递给他那只翠绿色的竹筒,说道:“这是‘鹤鸣令’,你回城之后,一旦发现有应付不了的情况,危机时刻发射此物,我见到定会赶来,切勿忘记。”

    刘伶接过那只竹筒,更是匪夷所思,巴掌大小的一截竹筒,被制作成令箭后既然还是如此苍翠欲滴,显然不是凡品。

    道人再三叮嘱,“切勿忘记,切勿忘记!”

    刘伶双手接过物事,纳入怀中,郑重一拜,说道:“仙长既有嘱托,刘某定当竭尽全力,只是仙长此行独自一人,更应该小心才是。”

    道人哈哈大笑,“小兄弟敢单身闯虎穴、是为勇,为治下百姓而来、虽有小小私念、仍不改大义,是为仁,仁勇之士生怕老夫行险,宅心仁厚,不错,不错。”

    刘伶突兀得道长夸赞,羞的面红耳赤,还好借这盈盈火光并不显眼,不然这会儿可真要找个地缝钻下去了。

    他再次郑重的行了个礼,说道:“不敢担道长如此赞誉,在其位谋其事,刘某所为不过是例行公事罢了,道长如此说,倒真是羞的刘某无地自容,汗颜无地了!”

    道人颔首答道:“小兄弟无须自谦,若是公门中人大都如此像小兄弟这般,也算是一方百姓之福了。”

    刘伶正值壮年,三十几岁上下,此刻被眼前道人突兀称呼为小兄弟并未让他感到有任何不妥。道人山中修道,不知寒暑岁月变迁,传闻修行有成的真人,甲子时光倏忽而过,形貌依旧壮年模样。更有甚者,返璞归真后貌若婴儿也未尝是以讹传讹。

    况且山上山下一直流传着这样一句话,僧不言名道不言寿。

    眼前道长虽说看起来年岁并不大,鬼知道是不是修行了几个甲子的道门高真?

    崇玄观一直都是梁国首屈一指的道门圣地,就算加上景谕王朝和北边的游牧蛮子,在整个天下十七洲之中,也是可与翠竹山太清宫并驾齐驱的无上存在。

    这等高山仰止的宗门大派,底蕴之深厚岂是他一个个小小的衙门捕快可尽知的?

    可听道长话中语气,竟有些小小失落。

    不过也却是如此,不说其它,单就占四洲之地的本朝而言,贪官庸吏便不知凡几。虽说在新帝继位之初,国师商元就曾上书《治谏十策》,其中一策便是针对本朝的冗官制度,主张裁撤冗官、沙太庸吏。

    只是国朝官员制度由来已久,新政虽得已施行,终还需小火慢炖。历朝历代,新政触及的官员家族利益一向牵连甚广,根深蒂固的大势之下,如何也不能一蹴而就,否则只会伤及国朝根本。

    小小的落叶城便是新政之下的第一颗试金石,一座城池,满打满算,能算得上“官”的恐怕也就两人而已。

    刘伶神色落寞,国朝要想不受友邦上国制约,还需很长的一条路要走,任重道远。

    道人游历天下,对于国朝和景谕王朝的国力对比有着清晰的认知,可他既然是方外之人,本就不愿意太过沾染公门之事。观内大大小小已经开脉的山头或多或少都涉及朝廷,唯独他自己修行的飞来峰孑然一身,相比于其他各处的亭台楼阁,那里不过是茅屋三两间,孤松一颗罢了。何况那商元本就是。。。。。

    有些事情不说也罢。

    ——————

    落叶城的东门那边,张四沿着中直道纵马前行,在街角右转福客楼的方向正巧碰到了刚刚返回的胖子王三。

    衙役王三晚间得陈文眼色行事一路跟踪,在那人大大咧咧的进了福客楼后,尾随而至。

    在与前台的掌柜那边交代了一些事情后,不作停留转身就走。

    掌柜的是个人精,不敢怠慢,连连点头称是。

    王三出了福客楼大门,欲往衙门而去,在转角的左侧路口处突兀听见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抬头一瞧,正是由鸡鸣山市集返回的张四。

    两人一见俱是一惊,张四翻身下马,跟在王三身旁,牵马而行。

    月色下,两人一马渐渐消失在夜色中。

    福客楼后堂的客房内,李云风伸手入怀,掏出那方绣有大红色山茶的棉布帕巾和那张字迹秀丽飞扬的便笺,对着烛台上的一粒灯火咧嘴傻笑。

    县衙前厅院内,陈文等一干人早已返回,在三三两两叙事完毕后,众人渐渐散去。

    陈文抬头看了眼天色,微微皱眉,刚想移步出院,就见衙门正厅的院口那边出现了两个人影,一高一胖。

    两个身影在看到陈文后,都是快步而上。

    张四一见陈文,转头四处看了看,并未看到意向中的那道身影,开口问道:“班头呢?”

    陈文神色凝重,眉头蹙在一起,摇了摇头。

    三人对视一眼,心神戚戚。

    陈文开口说道:“刚才嫂子来过,我只推脱说刘大哥今日公务繁忙,正在后堂那边与黄大人商量事情,恐怕今晚得值宿衙殿。”

    张四接口问道:“黄大人那边?”

    “县丞大人那边已得知消息,这会儿怕是已经身在监丞府邸了。”陈文说完看向王三,问道:“你那边情况如何?”

    王三回答道:“那人在福客楼选了一间客房住下了,我已叮嘱掌柜留心那人动静。”

    陈文微微点头,“我看此事还需县丞大人从监丞府那边回来才能定夺,明日一早点卯再说。”

    张四奔波一天早已劳累,现下没有主事人,也无更好的办法,点头同意。

    三人不用多说,各自散去。

    话说叶青柠一行三人,在入了云顶山地界后,直至日落时分,都未能到达山顶的那处崇玄观。

    她们三人都是初次游历梁国,云顶山崇玄观一带风景秀美,兼之梁国有意将此处打造为国朝道教的首尊之地,伏牛洲南方一带也就此处地界最为形胜。

    三人一路走走停停,怡情山水,最后天黑时分不得不在一处名为“跃中亭”的客栈歇脚。

    老君诞辰大会之前,能赶到崇玄观会合风正师叔其实就已无碍,所以她们一行三人并未有太多负担,毕竟等崇玄观事了,还有一座“双著山”在等着她们呢。

    落叶城城西的某处染布坊内,一个驼背汉子躲在屋檐的阴影下,眼神狠厉的盯着一户人家,不言不语。

    在漆黑的夜色里,活像一条择人而嗜的毒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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