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壁落小说 > 燕云怅恨录 > 106 第三十七章 以退为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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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曲鼎襄顿感无趣,转身出屋,人未到门边,无视已从他身边飘过,两手齐出,一抓史婆婆,一拿楚青流。

    无视比二人瘦小许多,却是一击奏功,双手一触二人肌肤,内劲便即透体而入,闭住二人经脉。一手一个,将二人拎到院中,随手就是一扔,不再理睬。院中并不见有张克仙身影,想来该是让人移到别处去了。

    过了片时,无视向纪清寒道:“你进去看看。”

    纪清寒领命进了正房,随即回来,向无视摇摇头。无视怒道:“干么要摇头?你不会说话么?”

    纪清寒道:“师妹说,那个那个瞿姑娘没多大关碍事。她穿了塞北密织寒驼金线软甲,化去了不少掌力,再加上她躲的还算灵巧,史婆婆那一掌也没能全都打实了。”

    此话一出,吴抱奇楚青流大感放心,曲鼎襄诸人心中做何想,却也不待人说。

    无视过来拍开史婆婆楚青流身上穴道,起出楚青流身上金钱来掷还史婆婆。史婆婆到此地步,再也凶悍不起来,退到一边站立。

    无视道:“曲总堂主,你有属下在衡山被杀,这事该如何了断?”

    曲鼎襄道:“属下被杀时,我自己也在衡山,查探不出凶手,不能给死难兄弟报仇,都是我曲鼎襄无能,与妙乙观全无关联,这个道理,我岂能不知?这事自有我去料理,老观主不用多管。”

    无视道:“你信不信是史龙芽杀的?”

    曲鼎襄道:“召请死者亡灵来查证凶手,这法子本就属于装神弄鬼,自然作不得数。只能说,在找出真凶之前,任谁都可能是凶手,都难洗脱。”

    楚青流正要出言反击,苏夫人已从上房出来,走到无视跟前,说道:“师父,这姑娘并无大碍,伤愈后功力也不会有减损。不过要想复原,至少也得经过两个月的休养。”又来到吴抱奇跟前,说道:“吴庄主,曲姑娘伤在膻中穴附近,另有血海阴包左近也中了铜钱。论起养伤,还是留在衡山为好。”

    所说三处穴道全都在隐私之处,若由吴抱奇楚青流两个男人来护理照看,的确不便。瞿灵玓的那样使女,却只能服侍,无法出手诊疗。吴抱奇听了,不免就要踌躇,说道:“观主怎样看?”

    无视道:“半月后,我就要卸任妙乙观观主一职,接任之人将由全体道众公平推举。咱们虽说是出家之人,总还想讲究个虚排场,很想邀远近的掌门帮主到场做个见证。曲总堂主和吴庄主若是没急切大事要做,还望能在山上再住上半个月,两位看如何?”

    无视此语缓缓说出,却不啻于平地起个惊雷。无视年过八十,却无丝毫老疲之态,有道之人,享龄百岁也不为奇,她却要交卸观主职位,显然另有所图。单为弄清她所图何事,已足以引动任何人在衡山再住上半个月,更何况届时群雄来集,也是个小小的盛会,若错过了,也是憾事。

    吴抱奇道:“衡山有此大事,我与小徒有幸得见,极感荣宠。只要观主不嫌咱们叨扰,就是等上半年,也是愿意的。”

    曲鼎襄见吴抱奇逗留不去,他又如何肯走?说道:“观主能够急流勇退,实在叫我汗颜。在衡山观礼后,说不定我也要学观主的样子,找个地方切实用些工夫。”隐隐约约间,又扯到了求亲上头来。

    无视道:“曲总堂主,吴庄主,两位求亲一事,以后请不要再提起。谁要再提这两个字,就是有意要跟我无视为难,这点脸面,咱们还是不要扯破了的好。”拱拱手离开。

    无视带人走后,有人来搬走三具尸体,打扫出厢房,楚青流陪师父在厢房住下,瞿灵玓就在正房养伤。楚青流片刻都不敢延迟,到碟子冲王家店叫来两名侍女照看瞿灵玓,又到自己住的那家店交足余下两个月的房钱。诸样事做完,再回到精思院时,已是一更过半,并不太晚,就到正房去看瞿灵玓。

    两个侍女照看的极是精心,瞿灵玓已醒过来,见了楚青流,不能起身也不动弹,可见受伤之重。楚青流道:“师妹,你想吃什么,玩什么,都要跟我说,我去给你弄回来。”

    瞿灵玓道:“我是小孩子么?还要找东西玩?师哥,多谢你今天又救我一命。”

    楚青流笑道:“那也没什么了不起,你以后再救我的命也就是了。”

    又说了几句话,见她实在没有气力,才退回厢房。日间他虽未与曲鼎襄你来我往过招换手,只冲破了这人的拦截,凭的却是真实本领,与前番在白草破偷袭得手大有不同。有过此事,他心气大增,不再避忌四外是否有人会偷听,悄悄说了自己自沂山分手以来所遇的诸般事项。吴抱奇边听边问,可谓巨细不遗。

    直说到快三更天,次日又说了一个上午,才将那本《西域归来武断》大概说个明白。

    吴抱奇耐心听完,伸右手抵在楚青流大椎穴上,极小心输入一小缕内气,试图催动内气沿着手阳明经运行,孰料真气全不受控。再稍微催动的紧些,真气瞬间就消失不见,似乎全都坠落到无边的黑暗虚空中去了,再也无法追踪寻觅。吴抱奇再试一次,仍复如是,便收手不再试。

    吴抱奇沉吟道:“那个仿真的本子已让徐先生毁去,你记忆又不免有误,我也无从揣摩其中的原委。不过这位恨僧前辈书中所说的话,倒也能自成道理。你我沂山分手以来,至此不足一年,看你今天的内劲心法,进益竟不小于二年,且功力精纯不驳,实为难得。故此,你能读到恨僧前辈的书,想来这该是一项奇遇。”

    “你在徐先生家中妄图先借用银针的外力阻隔原有经脉,再试图强行导引丹田真气由别路径游走,这种法子,从前必定也有大胆疯狂之人试过,却未见有谁能够成功。大伙全都以为,真气有如流水,此路不通,必就会流向他处,却不知真气只是似水,却还不是水。真气究竟是个什么物事,至今也没人能解说得清楚明白。若以外力别法强行阻断经脉,真气没了去处,全都汇入丹田,无处可泄,唯有冲坏丹田气宫,身死人亡。”

    楚青流听了,不由后怕,说道:“师父,我却没能想得这样多,只是想强行开出一些新的经脉出来。”

    吴抱奇道:“你如此蛮干,却又得能不死,想来该是因为你已将那本书读过许多遍,身中气路或许在有意无意间已被开出一些,只是自己还未以觉察到。你冒险蛮干,丹田真气无路可去,便冲入这些新开之地,也就未损坏气宫,你才幸而不死。真气一去不回,有如地面流水渗下泥土,深藏地底极深极远处的暗河,人的神智既然难于察知,也就难以使用。”

    “那个獠牙凶人在你胸口拍了一掌,到了生死关头,暗藏真气才会不请自出,保身护命,震死那人后,气机便又随即隐去。待到那道人痛打你一夜,身上的气机气道才借由外力重新开辟,这一次次能去又能来,你也就功力复原。”

    楚青流道:“多谢师父开示,这许多天来,我实在糊涂的很。”

    吴抱奇道:“现下你的体内,常人惯常有的十二经脉全都被毁,又未能重造出新的脉络来,更不知今后能否重造出来。此种事,我未曾经历过,也未听闻过,一时间,更是难于指导。只好凭空揣想,下面我还有几句话要说,这些话,连同上面的话,也只是出于自己的臆料,自己也不知是对是错,你更不必当成至理,免得自误。”

    楚青流道:“弟子记下了。还请师父指点。”

    吴抱奇道:“我适才说,世间的道理物理事理,全都不可以比拟而论,却又不得不借用比喻比拟来解说道理。人用双足行走,脚下就得有着足之处,鸟雀离开地面,在天上飞,就用不到路径,爱怎样飞就怎样飞。你体内真气眼下不再存于丹田,似乎处处可存,运行起来时,也可以不再沿着经脉行瞳,能在毫不相干的两处穴道间跳跃窜行。没有经脉,就处处都是经脉,没有丹田,那就处处都是丹田。可以说,你已在无意间达成了那位前辈的猜想。照我想来,此后就该循此进步,至少在内功上头,不必再遵守旧法旧路了。”

    “这一变故日后究竟会导致何种境地,我无从猜测,更无法断言。唯有你自己时时用心体察,设法能把无意变为有意,若是做不到,意念全都无所施用,那也就由他无所施用,不必多虑。”

    楚青流道:“师父,既然筋脉已乱,为何无视观主还能闭住我的穴道?”

    吴抱奇沉吟半晌,说道:“人体十二经脉能被先辈高人发明出来,无非是因为它们明白浅近,易为人知。在这十二经脉之下,之外,未必就没有别气宫气道存在,只是全都不易探察,也就不为人知。这些无名的未知经脉,与十二经脉也当另有极细的潜脉潜路相互联络,寻常穴道受制,也会牵连到这些暗藏气路,也就会有穴道被封的症状。这番道理,我也是受你这番际遇激发,临时才有的一点猜想。”

    楚青流道:“师父所说,必定不会有错。”

    吴抱奇道:“你眼下这个样子,真气全不受意念掌控,也就无法冲破被点的穴道。如何冲解被点穴道,我也没有一个好法子。从明日起,我出手点你穴道,你自己试着冲解,一个法子不行就再换用别的法子。只管大胆去试,我给你护法。”

    次日起,吴抱奇便点了楚青流穴道,让楚青流设法冲解。连试三日,换了十数种冲解穴道的法子,全都没有效验,却也并无多大闪失。

    练功冲穴之外,楚青流便去正房陪瞿灵玓说话解闷。过了三四天,瞿灵玓已健旺许多,照此态势看来,想要复原绝用不了两个月,再有十余天,便可尽复旧观。

    瞿灵玓有了精神,便又操持起乱人盟的诸样事务。精思院中信鸽往来不断,陆续又有四名使女上山,看其脚步身法,也是颇有根基之人。

    苏夫人每日午间必要过来看视瞿灵玓,见了吴抱奇楚青流师徒,并不刻意回避,落落大方而谈。楚青流甚至于觉得,师父若不能与文女侠结为夫妻,就这样淡然相处也很是不错。心中却知道,这种安然日月实在是过一天少便一天,只待妙乙观拥立过新掌门,他们便要离开衡山。

    妙乙观报信的信使专差四出,过了不几天,就有各路宾客接连上山。山上并无如此多的房舍,这些人见过无视后,便散住在山下的各处镇店上,专等好日子到来。无事时,便相互走访。

    这日苏夫人诊治过了去后,楚青流陪瞿灵玓在正房的廊檐下晒着太阳闲聊。瞿灵玓道:“师哥,苏夷月有这样好一个母亲,她却不知道去心疼体谅,也真是傻到家了。我样样都有,偏偏就少了一个娘。”

    楚青流识不出这话的深浅,不敢随意插话。说道:“你也不要替她们难过,苏姑娘早晚会明白过来的。”

    瞿灵玓道:“三岁那年,我在家里跟着奶奶,爹跟娘到宋境来干事,中了赵宋皇城司那些走狗的埋伏。对头人多势众,又是突然发难,娘受了重伤,挣扎着回到燕云家中,还是没能治好。”

    又道:“苏夫人这样待我,无非是要我往后少找苏夷月的麻烦,这层心思我怎会不懂?不过,就算她对我好是为了这个,我也很承她的情。”

    楚青流笑道:“苏夫人这人,比你想的不知要大度多少,你实在是想多了。”

    瞿灵玓笑道:“好了好了,她大度,我小气,我小肚鸡肠,行不行?”

    顿了顿,猛然说道:“师哥,我受了这回伤,头脑连带着也坏了不少,许多事情都照看不过来了。现在山下到的江湖人太多,你那些东西还放在店里头,要是不去拿回来,早晚都得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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