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雕花骨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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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柘林湖两岸峰峦叠嶂，树木苍翠，白石寒瘦；一位青衣少年在湖面的碧波青菱间如清风奔驰，足踏菱叶之时便在水面倒映的白云间激起一圈圈的涟漪；几只长脚的鹭鸶被惊动，从芦苇丛中扑腾着飞起来。

    牛娃在湖面疾驰片刻，看见了上次短暂停留的湖心岛，牛娃记得那雕车所在的位置就在湖心岛的附近。

    牛娃收住身形，一头扎入水中。

    此时一团巨大的气泡整个地将牛娃罩了进来。看来白麻子没有骗我，这蛟髓珠果然能避水。牛娃在气泡之中就像在岸上一样能正常地呼吸，在水中行走也十分地自如。

    牛娃走到湖底，可以清楚地看见湖底的软泥和砂石，绿色的水草生长在砂石间，和陆地上面的草地并无二致；狐尾藻在水中蓬松一片，就像松树林一般。几尾红鲤鱼在这水下的森林中漫游着，忽然看见一个巨大的水泡朝着它们飘了过来，鲤鱼也不惊慌，游到大水泡边上看着水泡里面的人。

    牛娃在狐尾藻丛中游玩了片刻，便朝着黄金雕车所在的水底峡谷游去。雕车依然静静地斜躺在泥沙中间，牛娃用手抹开雕车表面的泥沙和水草，露出了金灿灿的绚丽纹饰。牛娃走到正对着九条龙骨的方向，可以看见这面车身上有两个环状半露在水中。牛娃伸手拭去环状物上面的泥沙，两只金环露了出来，这两只金环像极了门环。

    牛娃心想，这应该就是这黄金雕车的车门了；于是伸手去拉金环，谁知道竟然拉不动。牛娃使尽力气，只听见“咯吱”一声，露出了一道门缝；牛娃拉开车门，走了进去。

    令牛娃颇为惊奇的是，一走进这雕车中，就像回到了地面。牛娃回头看去，只见湖水竟然不能进入雕车之内，只能在车门处形成一道水帘子。

    牛娃四面打量着，只见车厢内的陈设极为华贵，车厢底铺着厚厚的白色皮毛，也不知道这皮毛是来自什么奇珍异兽，可以肯定的是这兽一定非常大，一张皮毛就铺满了整个车厢。

    车厢璧上镂刻着浮雕壁画，画面上有一座形如巨树的高山，可以看见日月星辰在山顶环绕，就像果树上的果子；在山脚下是大小不一的山川河流、湖泊原野；在山腰的位置有一个花园，花园里面长满奇花异草，在一株藤蔓植物的面前，站着几位样貌极其神武之人，其中一人手里拿着一根权杖向前伸出，在他面前有一人跪在地上双手举过头顶，似乎是在等待着被授予权杖。

    牛娃在壁画前驻足片刻，这才将目光移开。

    车厢中间有一道象牙屏风，屏风后面摆着木质的桌椅、条案、书柜，这些家具不知是什么木料所制，发出淡淡的清香。车厢中所陈设的物件无不做工精美、制式古朴。

    在车厢的一角，放着一个香炉。香炉旁边的地上，有一根手杖吸引了牛娃的目光。

    牛娃走过去拾起这根手杖，看这手杖的式样，与刚刚壁画中所见的权杖一模一样，只是牛娃手上的这根权杖已经被从中折断，但是在折断处还有几缕纤维连接在一起。权杖的顶端镶嵌着一棵鸡蛋大的雕花骨珠，骨珠底色雪白，上面有火焰一般的花纹，这花纹栩栩如生，那火焰仿佛在不停地跳动着。牛娃定睛去看这火焰时，火焰又静止了；牛娃忽然感觉一阵眩晕，这雕花骨珠中似乎有着一股深不可测的力量。牛娃定了定神，收回视线，顺手将这颗雕花骨珠收入囊中。

    气泡慢慢浮出水面，牛娃在湖面上又施展起燕子三抄水的功夫，向着杨梅洼的方向奔去。

    牛娃把马从山上牵下来，在柘林湖的湖堤上让马儿饮水；他站在堤岸看着马儿饮水的时候，忍不住又想起了那晚在此处遇见的两个道者，还有那个将两个道者玩弄于鼓掌之间的黑衣人。

    忽然牛娃眉头微微一皱，他听见了不远处的树林里面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他感觉在树下的灌木丛中，应该有一双眼睛正在看着他。

    牛娃不动声色地在湖堤上来回踱步，走到最靠近那片灌木丛的位置他突然身形跃起，冲向了那双眼睛。一道黑影惊慌失措地向树林深处跑去，牛娃一纵身，两个起落就挡在黑影前面，一把抓住了这黑影。

    牛娃面前的，是一个比牛娃更矮小的孩子，约莫八九岁的样子，衣衫褴褛，脸上满是黑乎乎的污垢，头发又长又脏爬满了虱子，眼里流露出惊恐的神色。

    牛娃盯着这小孩看了半天，这孩子也看着他，从孩子嘴里吐出了一个微弱的声音：牛娃。

    牛娃疑惑地伸手在孩子黑乎乎的脸上用力抹了两下，抹开他脸上的污垢，牛娃失声叫到：鸡仔。

    两人紧紧地抱在了一起，泣不成声。

    鸡仔是凤叔家的小孩，牛娃在村里同龄的孩子间，和鸡仔最为要好。

    牛娃带着鸡仔来到湖边，让鸡仔在湖里好好地洗一洗。

    鸡仔向牛娃讲述了村子里面发生的惨剧。

    就在牛娃和龙启、绿衣走后不久，有一天晚上忽然出现了一伙蒙面黑衣人，让村民们交出所有的小孩。村民们见来者不善，当然不同意。这帮人当即痛下杀手，将村民悉数杀死，村民中只有牛娃的爷爷负伤逃走。这帮人屠杀村民之后，便放了一把火将村子烧了。凶手们以为已经斩尽杀绝，所以在放火的时候便解下面罩，谁知道这一幕被躲在远处的鸡仔全都看在眼里。然来这天鸡仔一个人跑到山间摘果子吃，耍累了便在山间的松树下睡了一觉，一觉醒来天已经擦黑。正是这一觉，让鸡仔躲过了一劫。鸡仔被黑衣人疯狂的杀戮所震惊，那一幕幕的鲜血与冲天大火，成为鸡仔永远挥之不去的梦魇。他再也不敢回村，每天就躲在柘林湖周围的树林里面，饿了就以山果充饥，或者抓一些小鱼生吃掉。

    牛娃问道：你认识那些黑衣人吗？

    鸡仔摇摇头。

    牛娃又问道：如果再见到他们，你能认出他们来吗？

    鸡仔点点头。

    牛娃咬着牙说道：一定是屠门的人，屠门，你们等着。

    当晚牛娃带着鸡仔回到村子里面，就在牛娃家那半拉子茅草房下面睡了一宿。晚上睡觉的时候，鸡仔不停地在梦中抽搐着。牛娃看着不停抽搐的鸡仔，知道恐惧一直伴随着他；记得以前的鸡仔和牛娃一样顽皮好动，现在却连话都不怎么说了。想着他一个人在这里过了两年多野人的生活，牛娃心里一阵难过。

    第二天，牛娃和鸡仔在村子南边的小山坡上挖了一个大坑，将那些烧焦残缺的尸骨全都葬在了大坑中。牛娃在这群葬坟前立起了一块青石板充作墓碑。

    两人在墓前三跪九叩之后，牛娃带着鸡仔骑马来到了苍意城。

    在城里牛娃带着鸡仔住进一家客栈，又买来衣服鞋袜让他沐浴更衣，并用篦子和草药给鸡仔洗头、去除满头的虱子。洗浴之后的鸡仔，还是像以前一样清秀，只是沉默寡言，不喜欢说话，脸上经常出现惊恐的表情。

    牛娃将万里马归还给驿马坊，支付租金，拿回押金，本来准备当天就带着鸡仔离开苍意城；谁知道中午一顿饭鸡仔吃得肚皮滚圆，撑得下午都起不来了。在苍意城盘桓了两日之后，牛娃和鸡仔才登上了从苍意城到双周城的云霄飞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