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壁落小说 > 囚魂冢 > 第两百二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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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掉落在枕边沾水的手帕捡了起来,纯银色的双手没有戴手套,将手帕拿起放在一旁水盆里搓了两把,又提起拧干,对折成方形铺在敬岚的额头上。

    门被小心翼翼地轻轻推开,步竹的头探了进来,脸上满是担忧看着床榻上再皱着眉偏头,又让手帕掉下的昏睡身影。

    秦笑渊站在床边,没有戴布兜帽,瑚鸦站在她的肩上回头看步竹:“别问我怎么回事,昨天晚上回来本来想看看他伤情,哪儿都找不见。”

    “不知道又浪到哪里去干什么了。”秦笑渊重新提起手帕,瑚鸦接着开口:“大半夜让巫蕈儿提回来,直接砸了我门扔进屋的!”

    似乎是对于隔壁自己的房间彻底没了门十分不爽,看敬岚又偏了头,秦笑渊把手帕直接往敬岚脸上一摔,瑚鸦怒道:“搞到受寒这么严重的地步,这种小疯子,就应该放他去自毁自灭!”

    “啊哈哈哈...”步竹干笑了两声,小跑过来,又轻手轻脚把手帕折起,重新放回:“秦姐姐不要生气,至少敬岚哥没有伤口感染,竹子现在醒过来了有力气了,就可以赶紧帮他恢复伤口。”

    秦笑渊毫不客气给了步竹一个白眼,一摊手就在旁边木椅上坐下,瑚鸦没好气道:“大清早刚刚恢复到运气无碍,就跑过来给他愈合伤口,你这死蠢的脑袋和他有什么本质区别?”

    步竹嘿嘿笑着握住了敬岚的手,内力运转之间,张大眼认真笑道:“竹子和敬岚哥不一样。”

    “竹子可以像阳光、像好吃的一样,让敬岚哥的生命的流淌变成川流大海,但敬岚哥不可以,因为生命只有一次,是很珍贵的。”

    秦笑渊:“......”

    在这一连串听起来逻辑和出发点都完全乱七八糟的话语里,饶是秦笑渊的恶趣味都找不出哪个点气氛合适,瑚鸦瞪了半天的鸟眼,熟悉的大爷腔才小声嘀咕道:“病得不轻,得治...”

    内力流动间,敬岚手上伤口逐渐恢复完全,没有留下任何痕迹,步竹紧接着把手贴在了敬岚被缝起的头皮上。

    秦笑渊随即起身,指间翻出一根银针,在烛焰上烧了烧便手法极快将缝着敬岚头皮的丝线根根挑出,让步竹的内力彻底浸透其间。

    把针尖的断线一一在烛火上烧成灰烬,秦笑渊再烧了烧针,便是将之收起,重新坐回了木椅上,侧眼望着步竹,瑚鸦语气随意开口:“这么稀罕的话,昨晚上还劝他走?”

    步竹脸上露出一抹柔软笑意,轻声开口:“竹子希望敬岚哥能听自己的话,能像余桐大哥说得那样为自己活,不要再皱着眉头。”

    “而且,竹子觉得秦姐姐不能留在绝异天宫,凤掌柜会伤害你。”步竹眨了眨眼,目光望向窗外的山峰,嗓音柔软:“也还有,比竹子更需要敬岚哥的人...”

    “大实话!那两个人想拿我开刀可不是一天两天了,现在我这保命符还丢了,绝对不能留!”秦笑渊一拍木椅扶手,瑚鸦接着道:“不过我最没想到的是,对行路人这么死脑筋的家伙,居然会自己退出行路人。”

    步竹低头细细检查了敬岚完全被愈合的头皮,确认没有疤痕才缓缓放下手,回头张着眼望向秦笑渊,眉目里是柔软的笑意:“竹子想,可能敬岚哥,想家了吧...”

    “行路人都不回家了。”步竹从床边站起身来,似乎有些脱力地扶着桌边,仍是轻声笑道:“所以敬岚哥,也要自己走才行。”

    秦笑渊银灰色的双瞳微微侧偏,瑚鸦有些诧异开口:“别告诉我你这么急跑来给他愈合伤口,是因为你们今早就要走。”

    步竹撑着身体喘了几口气,朝秦笑渊点了点头:“这是凤掌柜的决定,竹子问了关于秦姐姐和敬岚哥可不可以留在这里几天养伤,南归小少爷点头了。”

    秦笑渊身体后仰,有些诧异地把双手十指交叉放在一起,瑚鸦道:“点头?我还以为他只会说今天要弄死谁明天要宰了谁呢。”

    步竹忍不住掩嘴低头笑了起来,又转身把敬岚的被角掖了掖,将手帕重新放好。

    看着窗外天边泛起的白红光芒,步竹眨巴着眼转身:“要托秦姐姐替我向敬岚哥告别一下,我们就隆鼎武擂再见啦。”

    望着她脸上竟满是期待的笑意,秦笑渊指尖在手背上微微扣了扣,瑚鸦开口:“不好说,照他这么个搞法,哪天把命玩没了,我可管不着。”

    “哈哈哈...啊对!”

    刚刚笑着想迈出脚步,步竹才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般,竖着食指认真道:“主事大人醒了,也要和我们一起回去,他好像有事想找秦姐姐你说,你要不要跟竹子一起过去?”

    秦笑渊即刻偏开了银灰色瞳孔,一手抬起瑚鸦,心不在焉地翻着它的羽毛,瑚鸦扭着脑袋开口:“不去,没什么可说的,慢走不送。”

    步竹愣了愣,有些茫然地看了秦笑渊一阵,见她是铁了心没有要见凌谷苍然的意思,只好自顾自回头朝敬岚摆了摆手,这才不再停留,迈出了房门。

    谁知刚刚走出房门,却见步羽阳就立在门边,微微侧目望着她。

    此刻,这如女子般绝美的眉目里,满是让人无法看透的谜样色泽,即便其中倒映的是步竹微怔的脸,也依旧缠着暗暗的邪气。

    “想去,就跟他走吧。”

    忽然间的轻声言语让步竹整个人都顿住,从山边漏出一丝的晨光从步羽阳额前发梢擦过,却好似映不在他身。

    步羽阳没有看她,而是远远看着小院阁楼的房檐:“这本不是你当涉足,更非你应承载,但凡我在一日,暗府的剑刃就绝无可能成为胁迫你入局的凶器...”

    “竹子不去。”

    不料,没等步羽阳说完,步竹柔和的嗓音里,却带着没有任何犹豫的肯定,像极了前一晚敬岚站在暗府黑暗的边缘,与行路人的一刀两断:“竹子想要,和哥哥一起。”

    步羽阳的双眼微微张大,余光落在了步竹的身上,没有言语。

    步竹上前一步,伸手把步羽阳浅紫的纱袍衣袖紧紧攥在了手里,脸上两个酒窝软软地露了出来:“竹子答应过敬岚哥,会变勇敢,会坚持去面对竹子以前害怕的事情。”

    “如果竹子不够厉害,那竹子会变强的。”

    “敬岚哥说生命只有一次,如果丢了,就什么都没了。”

    步竹歪了歪头,在远远透来的赤红朝阳里,笑容被染上火苗般的明媚:

    “所以哥哥绝对不可以,再丢下竹子一个人走了...”

    ......

    ......

    听到屋外的脚步声远远去了,秦笑渊依旧是和瑚鸦大眼瞪小眼地瞧着,虽然手上是在翻着瑚鸦的羽毛,可双眼却没有聚焦在这鸟儿的身上。

    天边的太阳快要完全升起来,敬岚似乎又做了噩梦,紧皱着眉偏头,额上刚刚被步竹重新铺上的手帕“啪”一声掉落在地上。

    秦笑渊这才回过神来,发现被她翻得到处飞的灰羽毛和瑚鸦幽怨的眼神...

    不知想到了什么,秦笑渊双眸黯了色泽,重新捡起手帕重重摁在敬岚额上,指尖拈针定在了敬岚眉心。

    见他完全不能动弹,才转过身将手套戴回手上。

    在原地站了一阵,秦笑渊抬了抬手,一言不发把布兜帽拉起完全掩藏面容,拽开门走了出去。

    敬岚房间位于木楼最边缘,而她的房间在她出于自己安全考虑的强烈要求下,就只有一墙之隔。

    出门两步路就走到了她昨天半夜被拆了门的破屋,一眼望进去,秦笑渊却是当即顿下了脚步。

    原因便是房间里一道她始料未及的小小身影——那个名叫“南归”的小少爷,这座院子的主人。

    只见她的行李被翻得一团糟,木盒锦囊全扔在了榻上,书而籍卷轴被整整齐齐堆在桌面。

    小南归手里拿着一本正在翻看,听到秦笑渊脚步声抬头望来,却仍是那副沉沉闷闷的模样,好像一点儿没有被抓现行的愧疚感。

    见这情景,秦笑渊有些火大之余,却又觉得有意思,索性径直走到了他的旁边。

    低头见他在看的,竟是一本全篇古语书写,与消伤祛痛相关的旧书,秦笑渊顿时饶有兴致抱起手,瑚鸦道:“你这么点儿年纪认得字?”

    也许总归是拿了秦笑渊的东西,小南归没有之前说话交谈时的针对,而是点了点头,声音沉沉道:“我懂古话。”

    秦笑渊顿时讶异地挑起了眉头,被这短短四个字,彻底引起了兴趣。

    古语,一直以来,都是各国各域语言或是史迹学者研究的重中之重,虽然学术底蕴丰厚的文人墨客,或是常阅古籍的医者等等诸多人士,都有一定识别古语的能力。

    可说到底也有书读百遍其义自见的成分在其中,真要说懂古语,那这些人谁都谈不上。

    也只有研究古语的学者敢如此自评,眼前这个年纪不过八九岁的孩子,居然说自己懂古语?

    秦笑渊指尖点了点下巴,随即随手抓起一卷老旧竹简在他的面前摊开,特意指了一句生僻的古语,瑚鸦道:“懂古语?那你给我说说,这句什么意思?”

    小南归却只草草看了一眼,十分直接地摇了摇头。

    秦笑渊顿时翻了个白眼,抓住竹简一角就欲收起,谁料,小南归却一手抓住了摊开的竹简边缘,开口道:“给我个东西,我就告诉你。”

    听着他那理直气壮好像真知道是什么意思的语气,秦笑渊顿时气笑了,瑚鸦问道:“哦?你想要什么东西?”

    小南归视线转向了被他随意放在榻上的药盒,斟酌了一阵才开口:“让人没有感觉的药。”

    秦笑渊:“......”

    理解过来他的意思是要麻药,秦笑渊的恶趣味又冒了出来,指尖敲着手臂,瑚鸦语气悠悠哉哉:“诶?怎么办啊?我刚好知道这句话的意思,不用你告诉我呢~”

    小南归皱起了眉头,紧紧抓着竹简好半晌,才再度开口:“我,可以给你钱。”

    说着就将胸口挂着的红绳扯了出来,解下其上挂着的一枚铜板,摊在掌心里抬给秦笑渊。

    秦笑渊挑眉瞧着这枚还是用于给小孩子佩戴的、只有纪念意义的铜板,目光又在他的脸上停了停,瑚鸦语气戏谑道:“你从不上街买东西吧?这可完全不够。”

    小南归眉皱得更深,又将铜板挂回了颈上,不言不语似乎在认真思考。

    秦笑渊沉默了一刻,忽然弯下腰,瑚鸦语气里满是人贩子的笑意:“不如,你当我的学徒,叫我一声师父,我就免费送你?”

    谁料此话一出,小南归却一把推开了手中竹简,冷冷瞧着秦笑渊:“心家人没有师父。”

    语罢,转身就朝门外走了出去,却在刚刚跨出门槛时,被瑚鸦的声音拽住了脚步:“茶壶旁边那一本里有麻药的方子,这些书,你都可以拿走。”

    小南归回头警惕地瞧着秦笑渊,秦笑渊却没有回头看他,只是无所谓一摊手,瑚鸦道:“算我感谢你收留我们这几天,反正这些陈词滥调,我早能倒背了。”

    站在门口看了好一阵,小南归试探性退回了屋子里,犹豫许久才再度小跑到桌边,很粗略地一把把桌上书勉强抱起,也不说话,扭头就跑出了房间。

    秦笑渊原地苦恼地抱起了手,瑚鸦也转过身来瞧着面前乱作一团糟的行李,嘶哑的大爷腔极其不爽抱怨道:“老子怎么就遇不到懂礼貌的小孩?!”

    刚刚骂完,身后却又有脚步声传来,秦笑渊都懒得回头,瑚鸦似笑非笑地开口:“怎么?你还能改主意想拜师了?”

    却没有回答声,脚步也随这一句话停了下来,瑚鸦诧异扭头,却见身后门前,是一道墨蓝色的身影逆光而立。

    “你...不回第三宫了吗?”

    熟悉的嗓音传来,秦笑渊不转身也不回头,只是瑚鸦语气有些疏离开口道:“‘回’?那只是你的归处,我不过是拜访叨扰,时间差不多,就该走了。”

    没有给凌谷苍然说话的机会,瑚鸦紧接着就开口:“昨晚做出来的解药,被巫蕈儿拿走了,绝异天宫躺着的那个姓风的,已经不用我操心...”

    “隆鼎武擂,你一定要来。”

    不待秦笑渊撇清关系的敷衍话语说完,凌谷苍然就将之打断而去:“在那之前,保护好自己,他们的路,你无法想象。”

    秦笑渊布兜帽遮掩下的眉蹙了起来,回身看着他,瑚鸦语气意味莫名:“看来你的路,我同样没法想象啊...”

    见凌谷苍然沉着一对剑眉一言不发,秦笑渊似是不想再多说什么,径直朝凌谷苍然身旁绕开,瑚鸦干巴巴地开口道:“凌谷大人,再在这里浪费时间,恐怕就要耽误第三宫的行动安排了。”

    谁料刚刚走到凌谷苍然身旁,却被他突然一把抓住手臂拽停下来,凌谷苍然的目光扫过她腰间锦囊,微微紧了紧五指:“记得你答应过我的见证,一定要回来!”

    秦笑渊身体微微有些发僵,手紧紧握了起来,指甲隔着布手套扎在掌心,终是一拧手臂挣开,瑚鸦开口道:“凌谷大人请自重,第三宫总部,有人把你真真切切放在心里,正盼着你平安回去。”

    “那是你不该、也没法辜负的。”从他身边走了过去,秦笑渊一手紧紧拉住布兜帽,瑚鸦嘶哑的声音,用着像对陌生人说话的语气:

    “偏偏在这里一条道往黑处走,你算是干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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