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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二百七十九章 今朝当有龙抬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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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见烽烟的姑州王庭处,不比渌州天景那般恶劣,约是已近年关时候,天公作美,连续有近一整月余三五旬的好光景,冬阳高悬慷慨两字,分明垂怜四方,使得不久前饱经战乱的姑州,难得在这般阳光普照之下,尚未出隆冬,已有初春迹象,倒是着实引人称奇。

    可王庭中人并不乐于见此景象。

    大元虽不比中州或是天下南境,有那般多从行巫蛊术,或是专门凭推算天机而搬弄是非的野道人,却同样是有那等终年使皮毛围身,油彩或是猛兽干涸血迹涂抹到面皮上头的术士,昔年前赫罕最是厌弃如此类假借天时装神弄鬼为生的形色人手,屡番觐见,皆是闭门谢客,要么就实在不胜其扰,命帐下扔出些散碎银钱打发了便是。

    之所以棘手,是因这些位术士往往在各部族当中小有威信,昔年不少部族才由茹毛饮血转变,蒙昧得紧,见雷霆流转总以为是天公震怒,见冬时日头高悬,或是旱时落雨,总觉得是近来有举动讨好天公欢心,却是无意间令这些位最擅搬弄天象戏法的术士蒙骗,一来二去过后,极容易坐到那等相当尊贵的地位去,倘如是王庭将厌弃之意表在明面,有这些位本就心思莫测威望极高的术士添油加醋上几分,没准就要落得个部族貌合神离,或是干脆不服王庭统辖的局面,倒是更添麻烦。

    如今听来可笑,偌大部族王庭,

    竟是任由这些位术士作威作福,而只需稍稍哄骗或是编排天象,就可借此一步登云,得来好大的权势,甚至隐隐之间有拿王庭短处的意味,且经久不衰,各部族中皆有拜术士蛊巫的怪异之风,禁之不绝,风吹又生。

    而今朝并不同于往日。

    王庭中细心者怕是已然觉察到些端倪,搁在早先年最是能借这等一连多日无飞雪,分明正值隆冬,却无端有春来迹象的天时,足够这些位术士好生做一做文章,或是前来恭祝王庭近来得天地大势,隆冬见春景,伸手不打笑脸人,饶是王庭每每都要捏着鼻子担下这等盛赞,递出些银钱或是赏赐,却还是久受其困,何况其还要分去本就来之不易的各部族管辖大权,乃是王庭所不能容忍的,可前有族老未曾剔除干净,后有江山不稳,前赫罕直至故去时,都迟迟不曾对流窜于各部之间的术士动手。

    但眼下如今这般好的时机,以往必有术士前来恭贺,这回却压根不曾窥见术士踪迹,正帐王庭所在处一时竟有些冷清,可说是门可罗雀,接连多日都未见有什么前来道贺的术士,仅有几位王庭辖境内的部族高位者前来求见,受少赫罕接见,而后大多是心满意足离去,胡须都乐得颤颤巍巍。

    在这阵光景下诸般事宜交接的近半载来,王庭其中谁人最惹人眼红,还要属岑士骧,一来是自危难之间,这位儿郎已然

    年纪不浅的汉子,一路统兵带将打到渌州,身在大元战局其中两三年间,身子骨终究比不得年少时,伤病疲累堆积得甚厚,当下一时半会缓和不得,再者是有温瑜这位后继之人,经五锋山大胜之后,总算是历练得足够接过统兵大任,岑士骧自然可顺水推舟落于幕后。再者就是不久前削除族老一事上,岑士骧同样是屡次谏言,同少赫罕屡次三番琢磨到夜色深沉时才回返府上,终究是暂且将族老一事处理得恰到好处,分寸拿捏得合适,因此近来倒是有些闲暇。

    王庭如今蒸蒸日上,断然不可只凭岑士骧与几位新领任的重臣,更不可单靠一位少赫罕,一人之力总有穷尽,扛着整座江山朝堂走的,除折寿之外,寻常人心力同样是跟不上耗费,幸亏岑士骧当年同前赫罕走南闯北时节素有名声,又依靠王庭广纳贤才这一律令,从昔日能人门下吸纳来许多才学品行皆正的后生,总算是解去王庭有人可用的窘迫局面,安心做起甩手掌柜,只需不时巡查,指点些纰漏即可。

    如岑士骧这等在沙

    场中拼出的一身体魄,近来都略显发福,可见这位近来日子过得是有多舒坦,与岑士骧已然相熟的那些位王庭重臣,每每瞧见岑士骧竟都已闲来无事驾马遛弯游荡,恨得牙根痒痒,纷纷搜肠刮肚要琢磨点事,好生磨一磨岑士骧的好日子,可往往都不奏效,

    委屈得紧,甚至都将状告到少赫罕处,惹得王庭内许多人都是难得见些乐趣。

    要到这节骨眼上,岑士骧都必定是要将自己亲自登门拜访求贤一事拿出来,好生抖搂抖搂,理直气壮言说即使自个儿闲暇了些,那些位贤才总能替自己顶上,且操持的大小事务,断然要比自个儿亲历亲为做得更好些,怎么能凭空埋汰好人,实在说不通,就总是要扯着王庭重臣袖口,说是手底下见真章,不服便打上一架,凭输赢定对错。武官之中岑士骧治国办事的本事最深,而文臣之中,岑士骧的身手最好,合着左右都是这位欺负人,吓得那帮重臣连连摆手,说岑士骧是越老越混蛋。

    今日晌午时分天景骤变,岑士骧驾马出行方归,总觉这鞍桥不甚舒坦,于是任由马匹缓行,在正帐王庭官道处信马由缰,身后却是有一骑由远及近快行,很快赶上岑士骧。

    后者头也不回转身行礼,倒是惹来身后那一骑上端坐之人惊奇笑道,「如何知晓是我?」

    「少赫罕驾马的路数,同前赫罕近乎无半点分别,臣如何说来都是辅佐过两位大元英主,又岂能认不出骑驾术。」

    对此少赫罕一笑而过,但神情却总要比在人前舒缓太多,或许眼前这位乃是父亲旧部,每逢见过岑士骧,总觉能窥见当年英武绝伦的前赫罕所遗下的豪杰气,而每逢自问,却总觉不如。

    难得一见的大元

    奇景,眼见要到末尾,过年关入春夏前仍剩下多少场大雪,人算不如天算,但借天外流动愈快,却依旧不见尾的厚实铅云来看,这场雪应当又要延续相当长的时日,赶在此时的末尾,终日埋头于诸多繁杂事务的少赫罕,罕有得闲时,遂与岑士骧两马并驾,闲来无事说些微不足道的小事。

    此时这一场天明,不曾有术士登门搅扰,岑士骧心知肚明,是少赫罕推进此事,就在这短暂的三年两载时日中,看似将战事先后托付给自己与温瑜的少赫罕,并不曾有半点空闲,而是巧借战事,将王庭原本积弊已久的各路族老望族,敲打得犹如秋末老树,叶片凋零不说,也将度拿捏得平稳,甚至直到被砍去大多根系,依然只能忍气吞声,不得不说权术制衡一途上,当今赫罕天资卓绝。不过转念想来,前头数念大权旁落,同样是令少赫罕添上不少见闻心智,以至于才到这般年岁,就已是深谙权术此道的利害,并以此向诸多望族发难。

    「曾几何时,也想过厌倦这等权势勾连,倒不如是沙场建功来得更为痛快些,因此当年倒也练过一招半式,可惜琢磨琢磨如何都撵不上这些位猛将,到底是就此作罢,倒不如凭此强身更好。」

    少赫罕现如今虽是添上一众臂助,远比先前从容,可劳心费神最难填补身子亏空,脸色略白,兴致却是不差,坦然道,「从

    术士望族一事上,损害不知道多少心虚,怕是寿数都薄有亏损,但得利却不见得少,得来最是深刻的念头,只有一个,便是部族中人愚昧,难以管教携领,区区一两位装神弄鬼的术士,就足可将那些位分明身强体壮的部族汉子马首是瞻,又何况是家底厚实,不论算计眼光都远胜常人的望族中人。强权虽不可取,然而世间大多寻常之人,都有慕强之性,稍进一步便是奴性深种,稍退一步,便想着自己攀龙附凤,有朝一日自己也能摇身一变,成为高居山巅的一茬人,倒是应了那句弱者挥刀向更弱。」

    「因此往往简单两三句话,就能提携出人间事,松散流沙之所以渗过指缝,是因力道不够,行于街巷屡次三番受人挑

    拨,是因拳头不硬,既然是旁人心思一时半会扭转不得,倒不如索性抛开此事,使自身变为那枚握沙拳头,攥紧看似各顾自身的流沙,朝这片天下挥出一拳,才是该有的模样。」

    「其余种种,皆是后话,却不晓得要过百代万代过后,方才有不世大才,能撅出人心中的那枚好根苗。」

    这番言论连岑士骧都不曾琢磨过,但细品之下,小节有所不妥,更是有些狂悖,然理却是不差,世上人走过很多条路,不过万川归海乃是人间的道理,只是不晓得又要经多少代更迭,刀尖起舞,雷池锻剑,方能熬出这么条通天坦途。

    可岑士

    骧晓得,王庭今朝有龙抬头。

    隆冬时节,怎就不能有二月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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