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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沁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懒得和他多费一分口舌，冷哼一声，带着秦霜来到大堂之中，让两个侍女将琴放在原先的桌上。“秦霜姑娘，你莫要紧张，你刚才练习的已经很好了，只要正常发挥即可，我敢担保，他们一定从未听过这首曲子的。”
“嗯……”
秦霜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心中还是不免忐忑，那裴珏公子一向胡搅蛮缠，就算他真的没听过，但他只要藏着不说，那谁又能知道呢？
她心底暗叹一声，牵起裙角坐下，纤纤玉指抚上琴弦。
正欲弹奏，不经意地一抬头，只见众人都聚精会神地盯着自己，再联想起刚才众人哄堂大笑，琴弦崩断的场面，她又不禁胆怯起来。
“怎么回事？怎么还不弹？”
人群纷纷议论起来，裴珏接过头牌嘴对嘴递过来的食物，兑着杯中酒一饮而尽咽下，不屑地嗤笑一声，“若是不会就别强装样子了，大不了本公子不让人打你，只让你磕头道歉就是了！”
云烟也不禁着急起来，“秦霜姑娘，你这是怎么了？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
秦霜越急越弹不出来，苍白修长的手隐隐颤抖。
“她应该是太紧张了。”楚沁低声对云烟解释道，转头看向那几个侍女，“将纱幔拉上，灯也熄灭一半。”
侍女立即照做，一盏盏灯熄灭，大堂内被柔和的昏黄灯光所笼罩，女子纤细如弱柳的身影被描绘在轻纱柔曼上，如临仙境。
看不见众人审视的目光，秦霜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玉指再次抚上琴弦，丹唇轻启，轻柔婉转的声音带着一缕别样的悠扬。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难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这袅袅琴音的编排的确特殊，但又格外悦耳，时而哀伤婉转，时而如泣如诉，令人情不自禁地就被带入了情绪。
众人听得呆了，屏气凝神，望着淡淡的烛光在纱幔上描绘出女子模糊的轮廓，仿佛留恋凡尘却囿于天规天条的仙子正在一诉衷肠。
就在众人沉浸在仙子的哀伤之中，忽然，琴音一转，又变得曼妙悠扬起来，众人也被牵动了情绪，竖起耳朵仔细听着。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仙子仿佛堪破了人世间的情爱，不再拘泥于长相厮守，终于释怀相思之苦，乘着云雾回到了天宫之上，默默守护着心中的那个凡人。
琴声如流水，动人心肠，一曲完毕后，侍女拉起纱幔，将熄灭的烛光又点亮，大堂内却依旧是一片鸦雀无声。
他们不仅是被这新奇的音律与唱词所吸引，更是被秦霜凄楚动人的歌声所感动。
“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秦霜姑娘定是天上的仙子下凡，今日有幸听闻仙子抚琴，是我等荣幸啊！”
“只可惜仙子下凡，却又流落至花街柳巷，不如我出十两银子，仙子姐姐今日就跟了小生吧！”
“十两银子就想搏仙子一笑，你倒是想得美！我愿出双倍，谁也别跟我抢！”
说话间，几位喝得醉醺醺的纨绔竟然互相争抢起来，还差点因此大打出手。
刚才还被嫌弃平庸乏味的秦霜姑娘，现在却又被捧成了众人口中的仙子姐姐，就连秦霜自己也觉得心中五味杂陈，望向楚沁的眸子带了几分感激。
云烟怕场面失控，赶紧叫小厮来将那喝醉的几人隔开。
楚沁则轻勾唇角，走到那面色铁青的裴珏面前，展开手中折扇，语气中带着几分调侃。
“裴公子，你之前不是说这所有花街柳巷所弹之曲，就没有你不知道的么？那就请赐教，这曲子是什么名字，又讲了什么故事啊？”
裴珏的脸色更加难看，那两个头牌感觉到了他身上传来的阵阵低压，生怕引火上身，悻悻然起身走了。
他猛地抬起头来，一脚踢翻了桌子，吊梢眼凌厉凶狠地瞪着楚沁，像是个得不到糖就开始撒泼的顽童，“你敢耍我？”
“这话从何说起？”楚沁故作出一副不解的模样，“刚才我提出赌约，公子并未有任何异议，还愿与我击掌为誓，怎么现在倒变成我在耍公子了？”
裴珏气得咬牙切齿，不甘自己颜面扫地，又转头看向身后众人，高声喊道，“谁若能说出这曲名，本公子赏银百两！”
楚沁轻勾唇角，慢悠悠地摇着手中的折扇，这曲子是秦霜姑娘按照她所哼的流行歌曲改编的，这里的人怎么可能会知晓呢？
果不其然，刚才还附和着他的人，此刻都安静得如同鹌鹑一样，谁也不敢先开口，生怕触了霉头。
“既然都不知道，裴公子也就别费事了，咱们已击掌为誓，你若不想那处长疔，浑身溃烂，就赶紧将银子还了。”
楚沁慢悠悠地摇着手中折扇，“以后也好知道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别再丢脸丢得满县城都是。”
“你！”
裴珏是家中独苗，一向被众星捧月，何曾受过如此对待，气得脸都绿了，恨不得现在就叫家丁过来将这小白脸狠揍一顿。
但他又怕誓言真的会应验，若他以后再不能翻云覆雨，那还有什么意趣？
裴珏面沉如水，从怀中掏出两张银票重重地拍在桌上，冷哼一声，“这次算本公子小看了你，你也别得意，老实给我等着，最好别犯到我手里，否则今日屈辱，我要叫你百倍偿还！”
说完，他带着一众家丁气冲冲离去，其他纨绔子弟看他走了，才纷纷放松下来，大堂内又渐渐恢复了热闹的气氛。
楚沁撇了撇嘴，并不甚在意他的狠话，回头她将身上的衣裳一换，男人还能认得出她？
以他那个猪脑子，绝对不可能想得到她是男扮女装！
她垂眸勾了勾唇，正欲离开，云烟却忽地叫住了她，眸子带着几分意味深长。
“公子，今天还要多谢你解围，你怎么一言不发就走了？要不要留下，奴家去叫百花楼的头牌来免费伺候您，权当是给您的谢礼了。”
“不必不必！”楚沁连忙摆手，“夜已深了，我得去找找我堂兄了，改日若有缘分，定当相聚！”
云烟望着她匆匆离去的背影，红唇缓缓勾起，这寻常男子怎么可能拒绝得了百花楼的头牌？看来她猜测得果真不错……
夜色渐深，楚沁避开几个耍酒疯的，穿过回廊，来到了后院。
奇怪，后院怎么空无一人？
楚沁正四下观望，一双大手忽然揽住了她的腰肢，脚尖轻点墙壁，几步就带她到了三楼的屋檐上。
她吓得魂都快飞了，压低了声音，粉拳砸在他的肩上，“你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的！我还以为大半夜的见鬼了呢！”
“嘘——”
江霜寒表情严肃，冲着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而后指了指旁边的窗户，“那个狗官，就在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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