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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说怀孕的人嗜睡，但躺在床上的张婄婄却因为李成坤连问都不问她一句就决定了不养猪的事，和她努力了那么久还是没有签成一张保险单的事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保单没有签成也就算了，毕竟这是一项细水长流的改变思想观念的工作。但怎么能仅凭李成坤一个人说不养猪就不养猪了？那之前的努力岂不是白费了么？
张婄婄越想越觉得不是滋味，就这么灰溜溜地回去，赵琳一定会笑掉大牙的。
到底要怎么才能搬回这已定的局面？张婄婄想着想着就又犯头疼了。她按着太阳穴，却摸不着疼痛的点，这使她心烦气躁更加睡不着。
她干脆爬起床来，尽管还没有想好要怎么说服自作主张的李成坤，但她还是不顾一切地带着一股倔强的怨气冲了出去，在院子找着了李成坤，朝他病殃殃地说：“这猪你到底还养不养？”
李成坤手里正拿着砍柴刀一下一下地落在柴疙瘩上，他内心挣扎着，充满了回答“是”或“不是”的矛盾。
张婄婄听着那揪心的一下又一下的砍刀落在柴疙瘩上的声音，不由得想起电视剧里有精神分裂症的恐怖的场景，虽然心中害怕，但她还是劝慰着自己说，“别害怕，李成坤这个胆小鬼，就算得了精神分裂症也不敢对你下手的。”
大概一分钟后，李成坤在面对张婄婄的紧紧逼问下，他一咬牙决定要这样说，“是，就是不养了。”
可当他抬起头看着她怒火与泪水重叠的眼睛时，想好要如何一口狠心回绝她的话瞬间忘得一干二净。
“你倒是回答呀？盯着我干嘛？”张婄婄双手叉腰，像电视剧里的一个母夜叉映在李成坤的视线里。
“你都看见了，我爸是在拿生命阻止我们的养猪之路，你说我们还能怎么办？”李成坤很无奈地说。
“那你回答他的时候为什么不和我商量一下呢?”张婄婄被李成坤的习惯性顺从气得张牙舞爪。
她指着他的鼻子说：“我已经做好了要留在这里的准备，我储存了好多关于养猪的资料，你总不能让我像个三岁小孩似的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吧？”
“那我现在还能怎么做?难道再逼他去撞一次墙？”李成坤情绪激动。
“没有人再去逼他，我说，你听我的，做就好了。”张婄婄摊开手掌，一边分析一边说，
“你爸爱面子，你是他的儿子，你的行为举止处处都是他的荣耀，所以你绝对不能成为一个还乡养猪的大学生。而我就不一样了，别人怎么说我都没关系，因为我带给他的荣誉感几乎是清零的。”
“你打算怎么做？”李成坤叹了口气，没想到张婄婄对养猪的事这么上心。
“我说，你做，咋们来个先斩后奏。”
“你不怕他们跟你急吗？”
“我怕，但我是孕妇，他们能拿我怎么着？”
于是，按张婄婄的要求，李成坤把李宏光剩下的那几间老房子腾了出来，然后去给镇上的大型养猪场打电话定了五头母猪。
这就是张婄婄突然生出来的一个计划，先把猪买回来把地儿给占住。反正买了猪一定是退不了的，再加上是母猪，到时候要下猪崽了，老两口一定是忙不过来的。所以她的这招绝对是胜利之举。
等老母亲从地里背着一筐猪草回来时，听见老房子里有搬东西和凿平地面的声音，她走进去一看，一下就傻眼了。
“成坤，你这是在干嘛？”
张婄婄给李成坤使了使眼神，李成坤笑呵呵地说：“收拾一下，这些旧的柜子放这里都潮了，我看搬出去烤火用还行。”
“那这地，你凿它干嘛？”老母亲又问。
“弄一弄，万一能做个啥呢?”
“哎呀，这破屋子就只能堆个破东西，能做个啥？”老母亲不当一回事地说，“坤儿，明天就要回去上班了，还是歇着吧，别弄这些没用的。”
天将暗沉时，李宏光照常甩着手从外面回来，刚一坐下就听到大门外有人不停地按得大卡车的喇叭嘟嘟直响。
此人是常来给李家湾送猪的，李宏光和他自然是相互认识的。
送猪人朝李宏光招着手笑嘻嘻地说：“老李呀老李，你就会装穷，你说你没钱，一出手就买了五条大母猪，你说你这是中了彩票了还是捡着钱了？”
“开啥国际玩笑？我什么时候买猪了？”
送猪的跳下车来，点了一支烟递给李宏光，又点了一支塞进自己的嘴里，从工装外衣口袋掏出一张单子指着说：“你看嘛，定金都付了一万块，名字是李宏光，你是不是李宏光嘛？李家湾究竟有几个李宏光？”
“哎呀，你真的搞错了，我猪圈里的猪都装满了，哪里会再买这么多母猪？你回场里去问，我敢百分之百肯定是弄错了。”
这个时候，李成坤和张婄婄急急地走了过来。
“没错，是我们家买的。”张婄婄朝送猪人客气地说，“辛苦了辛苦了，把猪赶到这边来吧。”
张婄婄一面让出路来，一面朝腾了一下午的老房子方向指引着。
“我就说嘛，你老李整起人的冤枉来就是面不改色，吓我一大跳，哎，佩服佩服。”送猪人哈哈大笑着。
“我可啥都不知道。”李宏光一头雾水，但很快就意识到了儿子媳妇可能已经反悔，他便着急地问张婄婄，“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爸，我是不是这个家里的一份子？”张婄婄反问。
“是。”李宏光不假思索。
“那我想养这五头母猪，可以不？”张婄婄放低姿态，娇声娇气地问。
“这，你养？你会养吗？你把它们养在哪里？”李宏光不可思议地打量着这个站着说话不腰疼，一看就是弱不禁风的女子。
“房子都腾出来了。”张婄婄说。
这下老母亲才幡然明了，原来李成坤一下午都在瞒着她，全都是在为这几头母猪做准备呢。
“成坤，你怎么说话不算数呢?”老母亲不高兴地问。
“不关老李的事，是我决定的，买猪的钱是我出的，这猪我自己养，我自己的事自己做。”张婄婄说。
“你自己都顾不过来，怎么照顾几百斤一头的猪？”
“所以我让老李帮我咯，他是我老公，有义务也有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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