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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未走近主殿，杜青熊就已经感觉到了一股肃杀的气息。就像是赶赴刑场一般的心情瞬间将他围绕，主殿前原本空旷的场地内，也已经坐满了各派派出的代表，而在主殿内，则是琉璃府的长老和客卿，其余的琉璃府成员同样聚集在场内，每个人的脸上所表现出来的情绪都各不相同。天空中传来阵阵破风声，对杜青熊的处罚算是琉璃府这么多年来罕见的大事，并且关系到琉璃府的名声，所以这一日琉璃山破例对所有人开放，很快，妖族、鬼道和魔道的人也都在琉璃山上空聚集。
从始至终，杜青熊始终低着头，不去看四周的情况，只是一步步走入即将带给他最后的审判的主殿。
跪在主殿前方的台阶上，杜青熊低垂着脑袋，长老清了清嗓子，眼看人已经到齐，御使出声质询道：“杜青熊，当日在玄剑宗，敖烈所言是否属实？”
杜青熊轻轻点头。
长老长叹了一声，继续问道：“既然如此，你和魔教的妖女究竟是什么关系？”
空中魔教所处的方位，一位少女站在魔教教主柳阳的身后，有些虚弱的脸上本来是无所谓的表情，不过听到这句话之后眼神飘向跪在台阶上的男子。
杜青熊依旧低着脑袋，声音平静：“见过几次面，救过我的命，仅此而已。”
他没有注意到，空中的一双眼睛开始被氤氲雾气充满。
柳阳轻拍自己女儿瞬间变得僵硬的后背，轻声道：“这就是你要的答案？”
柳诗诗攥紧自己的衣角，倔强点头，“只有这样，他才能活下来，我不怪他。”
长老点头，继续询问：“仅仅只是见过几次面，她为何要救你？从你的功法她不难看出你是正道人士，你有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杜青熊第一次抬头，看着高高在上的长老，双手握拳，“我记得琉璃府有过这样一句话，杀人需要理由，救人不需要。”
长老愣了一下，声音也开始逐渐严厉，“她是魔教的人，和我们正道人士不一样。”
杜青熊冷哼一声。
空中柳诗诗前踏的脚步被柳阳拉住，摇摇头，“你这样上去，他只会遭受更多的质疑，你不是帮他，是害了他。”
柳诗诗望向父亲被面具遮挡的脸庞，虽然看不到父亲的表情，不过从眼睛里，她还是看到了一些惋惜，停下脚步之后，指着主殿之内端坐的长老，冷声道：“他为琉璃府做了这么多事情，仅仅因为和我是朋友，就要遭受这样的无妄之灾，为什么？”
柳阳眼神飘渺，看向远处不断翻滚的云海，摇摇头，“这或许就是正道人士所谓的声誉吧，诗诗，我们今天来不是为了示威，只是来看看杜青熊的结果，这是我答应你的，别做傻事。在琉璃府这样的地方，就算是我，也不能保证全身而退。”
柳诗诗的眼睛开始泛红，看向跪在石阶上却依旧倔强的杜青熊，没来由感到一阵心酸，“爹，如果琉璃府最后的结果还是要他死的话，你会救他的吧。”
柳阳叹了口气，看到女儿的眼神后不知道该如何拒绝，只能回道：“看情况在决定吧。”
其实第一个问题就已经可以将杜青熊的罪名定下了，不过琉璃府同样不想失去杜青熊这样一位天赋异禀的客卿，所以就又给了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机会，只要他一口咬定自己和柳诗诗没有任何关系，这件事情最终也就只能不了了之，毕竟没人有证据证明他和柳诗诗有过密切的接触，不过杜青熊将这些机会全都浪费了，甚至后来回答的语气不再谦卑，而是有些咄咄逼人，完全没有认识到自己究竟犯了一个多大的错误，这让几位长老有些恼火，既然你不愿意接受给你的机会，那她们也无能为力。
端坐中间一直没有说过一句话的长老给旁边的一位长老使了个眼色，很快，那位长老就拿出一卷锦书，上面是琉璃府的弟子所要遵守的规矩。
长老最后看了一眼杜青熊，摇头后将很多年没有再动用过的锦书铺开，然后站起身，朗声道：“今日在天下道友面前，杜青熊身为琉璃府客卿，对勾结魔教妖女的事情供认不讳，既然已经没有疑问，按照琉璃府的规矩，杜青熊本当废去一身功力，再逐出山门。”
杜青熊猛然抬头，他想过很多惩罚的方式，不过就算是直接死在琉璃山，也好过被废去一身功力之后像一条死狗一样丢下琉璃府，这对于杜青熊而言是不可理解的事情。
全场哗然，大多数人也觉得这样的惩罚过于严厉了一些，毕竟杜青熊和魔教妖女的事情他也没有真正承认，加上对一个修炼的人来说，被废去武功成为一个废人，比杀了她还要难受。
长老清了清嗓子，场下的局面他早就预料到了，做了一个安静的手势之后，才继续说道：“考虑到杜青熊的客卿身份，加上他所有的武功全都不是琉璃府所授偶，而是依靠自己修炼所得，而且魔教同样没有对我们造成过什么伤害，所以我们再三商量之后，给出了一个折中的方案，即日起废去杜青熊琉璃府客卿的身份，即刻下山，不得与山下人谈起任何有关琉璃府的事情，和琉璃府所有人也都不得再有来往，三十年内不得出现在修仙界，杜青熊，你可有话要辩解？”
这样的惩罚也算是符合大多数人的心意，只不过对于一个天赋极高的修士，没了琉璃府这样一个巨大的武学宝库，加上最后一条封死了他未来三十年习武的道路，也算是颇为沉重。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一身的功力保留了下来，总好过成为废人的下场。
杜青熊在台阶上对着长老重重叩首，然后转身，向所有帮助过他的一一叩首，摇头道：“欧文没有异议，听凭长老处置。”
人群中猛然站起一位身材高大的女子，前跨几步之后，对着主殿内的长老抱拳道：“剑奴王鹰，愿随杜青熊一起下山，既然客卿不在，剑奴也没有存在的理由和必要。”
坐在王鹰身旁的黄莺犹豫了一下，然后看到姐姐杀人的目光，没有勇气站起身子。
杜青熊微笑转身，看着王鹰坚毅的脸庞，以往的回忆一点一点充斥自己的心田，没有开窍的时候，王鹰几乎不说话，不过每次有危险，她都会将还不够强大的自己保护在身后，直到自己成为客卿，将她招为剑奴，失去了自由的她同样没有半句怨言，上山之后更加勤勉，只是为了继续站在自己的身前，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的实力就逐渐超过了她，当自己不再需要她的保护的时候，她也是很听话的留在了琉璃山打磨实力，这几年自己和她的交流逐渐减少，不过只要回到琉璃山，看到她不苟言笑的脸庞，就感到一阵心安。
杜青熊摆摆手，对着王鹰道：“别傻，我下山一个人又饿不死，多加你一个，反倒显得怪异，你就留在山上，好好磨练，用拳头打出一个前无古人的大道出来给我看，这样不好吗？”
王鹰木然摇头。
杜青熊佯装愤怒，声音也变大了一些：“你跟着我下山，对你对我都不是一件好事，我多了一个累赘，会施展不开，你少了琉璃府的修炼环境，功法必然难以寸进，加上一直带着你这么一个傻子在身边，我就算想要娶妻生子，一样不方便，别跟着我，留下来！”
从来不知道眼泪为何物的王鹰这一刻眼眶通红。
杜青熊声音软了下来，“我不需要人照顾，而你有你的使命要去完成，下次再见的时候，我希望你已经可以站在武道的巅峰了，跟着我只是浪费你的天赋和时间而已，我马上就不是客卿了，所以最后一次命令你，以客卿的身份，你必须留在这里，不到凝神境不准下山，听见没有？”
王鹰终于点头。
杜青熊长出一口气。
他早就注意到场中三处位置，有充盈剑气环绕，不过硬是逼着自己不去看那三道人影，杜青熊抬头，并非想看天空，只是为了将眼眶中的泪水憋回去。
空中，龙皇敖烈突然开始鼓掌，声音不响，不过在这样的场面中却异常刺耳。
“好一个琉璃府，果然是赏罚分明啊，不过事情不说清楚，很多人还被蒙在鼓里呢。”
长老抬头，第一次散发出浓重的杀意，上一次在玄剑宗，若非敖烈说出那些话，杜青熊依然是琉璃府寄予厚望的客卿，断然不会是现在的情况。
“敖烈，你还想说什么？！”
敖烈眼神凌厉，并没有因为长老散发出来的气势而有任何的紧张，“别用这样的御起和我说话，我们妖族和正道的账，以后再慢慢算，不过杜青熊体内的情况，我想应该让大家都知道。”
一股不祥的情绪猛然笼罩杜青熊全身，连长老种在杜青熊身上用以压制他实力的封印都出现了动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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