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壁落小说 > 水木清华 > 第五章 乱哄哄戏台换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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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贾府*潇湘馆

    众丫鬟行色匆匆,端盆倒水,拧换热毛巾,乱作一团。

    病榻上她们的主子却是美目暗合,坠入层层的梦境、魔障……

    她径直走着,却见前面九曲栏栈,弯弯曲曲不见光亮,如罩雾中,脚下却又是一望无际的碧池,黛玉忽的心慌,想拼命跑出去,手脚却似缚住了,动弹不得,急的快要哭出来。

    突然身后窜出一个人,面若秋水,定睛一看,不是宝玉是哪个。只见他一把向前拦住自己,说道:“好妹妹,千万饶我这一遭,原是我说错了。若是我有心欺负你,明儿我掉在池子里,教个癞头鼋吞下去,变个大王八,等你明儿做了‘一品夫人’病老归西的时候,我往你坟上替你驮一辈子的碑去。”言毕,握住了自己的手,深情脉脉的盯着自己看。

    自己正待答言,却突然见边上的水聚成一只雄鹰,托着一个少年男子昂然屹立在自己的身边,沈腰潘鬓,长身玉立,面上的笑容神秘莫测,英挺的眉目高傲的莫可名状,虽是与自己平级相视,却有一种压迫感仰面而来,好像在说:“无论是生前还是死后,你只能是我的妃,我的女人,只能与我饮合欢酒、执本王手,共白头。”

    观其容,很是有几分像宝玉,一样的面若冠玉,目似明星,但那一对像是刻上去的剑眉硬生生地化柔和为威严,相较下,宝玉干净如雪的面庞终究是太过阴柔秀美了。

    黛玉正看着出神,想着出神,却不防手心突然一冷,一侧头却眼睁睁地看着她的宝哥哥被这个白衣飘飘、风华绝代的男子推下了池。黛玉猛的握住口,想呼喊却失了声。耳边似有虚无缥缈的乐曲荡过‘水流花谢两无情,镜花水月木石联盟盟盟成空。’

    黛玉狠命的盯着眼前这个男子,看着迷离的月光下,他脸上晕开的得意而又胜券在握的笑意,眉目愈发的清晰,黛玉猛然发觉这个神秘高傲的白衣男子不正是有数面之缘的白公子。一瞬间水月庵初见的震惊、林府的傲然独立、潇湘馆虚弱却决绝,一幕幕如排山倒海向自己袭来,没有了动弹的余地,懦懦的开口:“白公子,我终是错认了你了。”

    忽又看到水面漂浮着的癞头鼋,黛玉不禁一阵心悸,握着胸口,大喊道:“宝玉,宝玉,你好——”

    正忙着拧毛巾的雪雁听闻,忙跑到黛玉床前,抓住黛玉的手臂:“姑娘,姑娘,我是雪雁啊,姑娘,醒醒啊。”

    黛玉恍惚听到什么声音,猛的抓了一下床下的被褥,睁开尤带泪痕微微浮肿的双眼:“雪儿,怎么只有你一个人,紫鹃呢?外面为何如此之吵?”

    雪雁尤带哭腔道:“紫鹃姐姐在劝宝二爷,宝二爷非要见你,紫鹃姐姐不让他进来,怕——”

    黛玉冷然道:“怕,怕什么,作甚吞吞吐吐的,难道谁还敢说什么不成,再不济我也是林家的大小姐,宝二爷的正经表妹,如何见个面也要畏人造谣生事不成,让紫鹃放宝二哥哥进来。”

    雪雁迟疑道:“姑娘,这风头浪尖的,这——”

    黛玉冷哼道:“是什么,同是嘱咐,她的就是字字珠玑,我的话就不当回事,一个劲的作践了,只欺我病怏怏、无人做主是吗?”言罢,一口气以堵上来,握着心口咳嗽不止。

    雪雁唬着忙端茶倒水,抚着黛玉的背,知其动了气,钻进牛角尖。疑心因为林家无人,自己才被指为北静王妾,又偏信宝玉之言,以为这是元妃的旨意,又回想起当时元妃赏赐贾薛相同而坚信元妃不喜自己。雪雁历来虽忠心耿耿,亦深谙黛玉习性、心绪,却终究因年幼虑事不周,又甚无主见,见状留下春纤照顾黛玉,自己则去找紫鹃。

    “紫鹃姐姐,姑娘醒了,让宝二爷进去呢。姑娘似乎有所疑心以为是元妃为促成金玉良缘而先把自己打发走呢,姐姐赶紧去劝劝。”雪雁见到紫鹃像见到救星,忙拉过紫鹃悄悄对她说到。紫鹃留下雪雁,堵住宝玉,自己先径直来见黛玉。

    紫鹃掀帘子进来,还不待说话,黛玉早已通过梳妆镜窥见了她的身影,淡淡的说:“我就知道你历来擅做主张,断不会让他进来,既如此,先替我绾好发吧,毕竟我现已是御赐的侧妃,无论如何,也不该妆容不整而见外男。”

    紫鹃见其仪容庄重,言语从容,知道扬州那个坚忍卓绝、有林氏家风的林家大小姐又回来了。遂默默接过黛玉手中的紫檀梳静静地替她编了双平髻。编罢,认真的端详了下黛玉的妆容,遂派春纤去请宝玉一行人入内,自己仍随侍黛玉左右。

    宝玉直奔黛玉而去,本想像往常一样握着黛玉的手,诉衷心,却见黛玉淡淡而又疏离的神色,不禁苦笑一下:“妹妹果真像袭人说的‘既高做北王妃,飞上枝头做了凤凰,如何还愿意搭理我这类俗人不成’,妹妹果也是那势利的鱼眼珠?”

    黛玉径自喂着鹦鹉,并不答言,紫鹃知其自有自的道理,也不出言劝解。袭人见状忙上前拉着宝玉的衣袖:“二爷,咱们快回去吧,你刚大病初愈,林姑娘这边又忙乱着,湿气甚重,若是呆久了,沾染上什么,到让林姑娘过意不去,让宫里的人知道还以为林姑娘不知礼数。”袭人拉着宝玉的衣袖又是好一阵劝,宝玉只是不理,定定的看着黛玉。

    王嬷嬷听闻,原还碍于自己的身份,不便开口说话,听到袭人这样绵里藏针的话,一时不岔,呛言道:“花姑娘,这话可是不通情理的很。一则我家大小姐、钦赐北侧妃的心思,咱们下人如何可以揣测;二则姑娘有什么不是,自有北王府宫里的人指教,哪轮到贾府的下人多嘴;三则,我家姑娘是前科探花、巡盐御史的嫡女,堂堂书香门第的千金,跟北王爷是门当户对,可不是什么高攀,更不是什么家养的野麻雀;四则,姑娘跟宝二爷是清清白白的兄妹关系,可不是花姑娘跟宝二爷的‘咱们’关系,亲疏有别,还请花姑娘多在宝二爷面前美言几句,别让我家小姐为难才好。”

    王嬷嬷见她提侮蔑黛玉见利思迁,遂干脆用林家和皇上钦赐的侧妃身份压回去,狠狠地数落花袭人不知礼数,暗讽她不过是贾家的家奴,更给她扣上一顶以下犯上、私乱关系的大帽子。王嬷嬷一面直讽袭人,维护林府的尊严,一面替黛玉树立威严,堵死贾府悠悠之口。紫鹃也就罢了,雪雁、春纤等人听到最后一句,一时没掌住,笑出声来,又瞥见袭人青白的脸色,笑的更欢了。

    宝玉虽知是袭人之错,本待说她几句,看到她尴尬的神色,又忆起旧时的体贴与温婉,又历来讨厌王嬷嬷这一类‘嫁人后便失去光芒成了死珠,再老便与污浊男子同流成为死鱼眼’的老妇人,又见黛玉没有搭理他的样子,牵过袭人的手便要离开。

    却不想黛玉突然问道:“何所闻而来?何所见而去?”宝玉愤然道:“有所闻而来,有所见而去。”言罢,狠命的盯着黛玉,似乎想猜透她的心思。

    黛玉却错开他的眼神看着窗外,飘然道:“风动心摇树,云生性起尘。若明今日事,昧却本来人。”宝玉狠声道:“大道本无方,云何是应住。既从空中来,应向空中去。”黛玉闻言微笑:“佛说一切法,为除一切心。尔有何‘法’?尔有何‘心’?”宝玉垂头良久,忽扭头走地飞快,只余一句“我无一切心,何用一切法。”在空中飘荡回旋。

    袭人历来恪守礼数,以宝钗为模范,一言一行皆自持,素日低调谨慎,今日见黛玉冷落宝玉,又是心疼又是气愤黛玉的好命可以钦赐为北侧妃,又为宝钗不公,情急之下,‘咱们’二字一时脱口而出,自己尚悔之不及,又冷不防被素来以老实木讷著称的王嬷嬷一阵抢白,素日哪受过此等待遇,哪还敢开口辩解一分,忙追宝玉而去。

    潇湘馆*竹下石墩

    月浅灯深,凉风习习。

    黛玉只着中衣,裹着一袭月白坎肩,临风而坐,手中那一抹明黄,耀眼而令人窒息。

    黛玉怔怔着看着“奉天诰命”四个端庄古朴的篆书和钤盖的“制诰之宝”这玺小印,这短短的几行诏书,庄严而肃穆,就这样轻巧的决定了自己的一生。洁白的玉轴在微弱的月光下折射出惨白的光华。

    记得当时年幼,祖父慎重的捧出一个古朴的长匣子,取出一份明黄的长卷,也是这样玉轴,只是质地略显黄色。记得当时祖父对弟弟说:“我们林家世代单传,然则到海儿这一代,却不想人丁如此单薄,靖儿,林家虽是书香世家,亦是钟鼎之族,尔父以科举晋身,尚且只做到兰台大夫,任命诏书不过贴金轴罢了。一品为玉轴,二品为黑犀牛角轴,三品为贴金轴。你虽是庶出,但系长房长子,一定要传承家业,为林家再得一份玉轴诏书。”

    靖玉似懂非懂,稚嫩却坚定的表情还清晰地浮现在眼前,但已经物是人非事事休矣,靖玉、祖父、母亲、父亲,先后过世,徒留自己的人间苟且存活,表姐虽近在咫尺,却早已看破红尘,不敢也不想相认。黛玉回想起往事,又不禁泪落如珠。

    紫鹃本在较远处默默的看着守着,突然听到水滴溅落玉轴的清脆之声,忙走上前去。拿过圣旨,强笑着说:“以前林姑爷说‘玉轴,汉白玉为上,黄玉为中,绿玉为下。’贾府二公位虽高也不过白黄玉而已,林家祖上虽为侯,想来也不过白黄玉,如今姑娘这个是上好质地的汉白玉,可见圣上对北王爷的重视了,素日皆听闻宝二爷说北王爷最是极好的,形容秀美,性情谦和,风流潇洒,不为官俗国体所缚。北王爷的贤名,就连二老爷也是赞不绝口的。”

    紫鹃本待好好劝慰一下黛玉,极力称赞北王爷,却不想顺口提到了宝玉,悔之不及,知道黛玉素来比较相信的长者阖府唯贾政、贾母而已,忙转移到他们上去,却不想黛玉似乎充耳不闻,好似没有留意到宝二爷二字。径直起身向屋内走去。

    紫鹃遂放下心来,跟在黛玉后面,服侍黛玉歇下不提。

    这边贾府终算是尘埃落定,却不知北王府那边又是什么光景,且见下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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