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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叫她出手，要是甩出个定身符或者显示符什么的，自己的身份可就暴露了。而临时还不能走到那一步。既然目的达到了，那就卖个好给他们吧。猫饿了说的他们是指黑痣他们。
时间是清晨的凉意，不管多么美好的夏天和将离未离都是一种热度，没有这个热度衬托不出凉意来，没有这个热度也就没有人心没有远行没有此时人的大面积的愣住。或者那叫失神，什么都没想空空的，但是是在满满之下的空空，说不尽道不明，想抓住什么而什么也抓不住，知道没抓住就是抓住了。
没有动静，果然停手了。
真的停手了？连它们，围观的人指的它们是指他们没看见但存在着的刚才扰乱孩子又和这几个外乡人打斗而最后停下来的什么精或者什么怪，因为不知道是什么，有多种猜想，就统称它们，也怕了方氏？不由得多看了方氏几眼，她还是她，淳朴干练慈祥温厚还有一手好针线活儿的方氏，但是她能僻邪。
从此方氏的辟邪名声就传开了，只要弄不明白的那种事都来找方氏，后来疑难杂症之类的也来找她，方氏面和心善随叫随到，绣着荷包拉拉家常，什么事情都解决了。家庭日富，苦读的石家俊后来成了小城的首个举人。
黑痣从地上爬起来，不好意思地拍打着衣服上的灰尘。
石老柴一家凑上前来打拱做谢，把剩下的半扇门板摘了，热情地让到铺子里用茶。黑痣伸出手来，发现手掌中握着的是一根白白的硬毛。在人前他不便于打开看，现在才有空隙瞧瞧，但感觉不对，当时触手而握的比这个硬毛要大得多，且温热和毛绒绒，怎么变成了这个？没等他把手握起来，正张罗着用瓦盆让石家俊重新洗脸的方氏瞄了一眼说，“别藏了，知道那是什么吗？”
把手伸出去，让方氏看个仔细，方氏没有再看，对黑痣说，这是猫须。
猫须？你怎么知道？方氏笑着说，“我就是知道，你别多问。”
打发石老柴去送孩子上学，方氏看看黑痣脸上脏了，就对他说，你也洗洗脸吧，说着就去摸水桶。
“我来，我来。”一旁的小武很是勤快，抢过方氏手里的水桶，在方氏示意下就往后院走。
后院四四方方，左边一座倚墙而建的小屋。用些树条木板围起来，上面斜下来一个木板钉起来的盖子。估计是放些杂物和做酱油的原料。右边连接铺子有条小水沟，酱油现做现卖少不了用水，水就排放到这里来了。水沟在后院拐一个弯，从院子的左边流出院墙外。水井在右后方，得跨过小水沟，水沟的上面就铺了块石板方便来去。水井用一个偏平的竹筐盖着，不用怕树叶或者其他鸡零狗碎的杂物掉进井里。院墙外长着一些树，有老有幼高高低低。
小武打好了水把井盖盖上，提桶要走，却发现院子里有几个荷包，怎么不小心丢在这里了。在铺子里的一面墙上，挂着一大块蓝染家织布，方氏的手工就花花绿绿的展现在那里，方形圆形桃子形的都有，配上或编织或打磨或浆染的各色带子，令人摇摇欲坠心向神往。
这里落下的几个，铺石上，树枝上，墙头上，肯定是遗忘在这里的，小武一一捡拾起来，提着水桶进了屋。
等，就是等这个机会的。
猫饿了等小武进屋，喵呜一声现了身，洁白的一只猫，又喵呜一声站立起来，是个耀眼的小美女，蓝鞋翠绿短裙卡袖高领白上衣，头发披散着，给人一种虚虚娇弱的感觉。她蹲下身子把铺石掀开，另一只手一探把金玉蟾攥在手中。金玉蟾蹬着腿却逃不出来，张口呱呱叫了两下，嘴里吐出来很多玛瑙琥珀绿帘石和金币，宝物散落在地上有的滚进了水沟。
求饶？没门！
猫饿了的眼睛突然变色，一个血红一个靛蓝，张口，从嘴里接出来一个圆鼓鼓但周围散发着金泽光芒的圆珠，金泽中飞着几只黄色的渊雏鸟，它们首尾相连，在金泽中飞如同在虚空中飞。猫饿了一个手指顶着圆珠，就要放到金玉蟾身上去。
杀器降临！偏偏碰上了杜孔珠。这珠子听说过没见过，别说是它就是戴天宫也没几个魔见过，它最大的标志就是那些飞翔着的渊雏鸟。今天见了，毙命于此，何如不见呢。金玉蟾把眼睛上的膜合上，等着死亡。
“你不能杀它！”方氏和黑痣这些人不知道何时来到了后院，方氏在猫饿了要下杀手的时候出声制止。“理由。”猫饿了没收手，但也没再让杜孔珠移动，她在听解释。
方氏要解释，但眼睛扫视了一下黑痣等七个人又住了口。“他们不必离开。”他们为什么不必离开，方氏没有问，现在最重要的是把金玉蟾解救出来。
我知道它来自魔界，也知道金玉蟾正处在五转完成六转开启的虚弱时期，可是我要保护它，那些荷包就是我故意放在这里的。
金玉蟾应该只有一个，现在多出来了一个，这一个可能是真的。为什么多出来一个的原因正在查，在没有知悉确切消息之前，不管真假它不能死。另外上面说，金玉蟾在可控的范围之内，利用好了有益处，无法利用的话再定生死也不迟。
猫饿了迟迟没有动，沉思了一会儿，说，“我什么都不问，就听你的暂且饶它不死，但我是不是可以得点好处？”
方氏好像知道她说的是什么，点点头，“这个随你。”
猫饿了对着金玉蟾说：“吐出来吧。”金玉蟾没反应，不知道它是听明白了还是真的不明白，是听不懂语言还是打算一问摇头三不知。猫饿了也不含糊，手上紧了一紧，把金玉蟾的肚腹捏得鼓胀起来。金玉蟾不管，又开始闭上眼睛装死。旁边的方氏说话了，“你吐出来吧，如果装死就真的死了，我也救不了你。”
呱，金玉蟾细声细气地叫唤了一声，张开嘴，嘴里慢慢涌上来一个气泡。气泡是八色的，八种颜色在气泡上围绕和旋转，气泡中间有些液体，随着气泡的运转在里面晃动。猫饿了慎之又慎地把气泡接在手中，同时把金玉蟾丢给方氏，也同时用眼睛巡视了一圈黑痣七个人，“你们过来。”
你要给他们？方氏惊咦地问。
猫饿了说：“这是我的事情。”
坐下，闭上眼睛，我不说睁开别睁开。黑痣他们不太听得明白方猫之间的对话，但内心里是站在猫饿了这一边的，她有些冷冰冰的，漂亮但也拒人千里外，好像中间隔着一层什么东西，但他们喜欢她，不是那种喜欢，是一种特别的感觉，熟识已久今日重逢。听到她说坐下和合上眼睛，他们没有二话，不管地上干净和肮脏，一屁股坐下去，狠狠地合上了眼睛，以至于引动得嘴绷鼻皱鱼尾纹拉长。
猫饿了托着八色气泡挨个在七个人的眼皮上擦拭，或者叫接触或者叫触摸，一遍又一遍。这次说的很温柔，“如果疼，就忍着，如果有其他感觉就顺其自然。我不知道感觉，没用过，若熬不住了，你就大声喊，只要不睁开眼睛。”
男人的豪勇上来了。是很清凉但清凉中带着一种剜割的疼痛，整个眼睛成了窟窿。窟窿意犹未尽继续燃烧，灼烧着一层又一层，宝贵的眼睛废了。废弃的眼睛就是废弃的山谷，厂房，车库和疏离，离你而去的亲人好朋挚友和莫逆。他们笑嘻嘻的什么也不说，招手作别，就是天边的云彩，轻轻的我走了正如我轻轻地来。蟾蜍一般静悄悄的不鸣叫，它也叫了，整个星斗栽跟头一样栽入湖里，野路上上野花颤抖一下，把大大的泪珠滴在玉盘之中。山洞？山洞在唱歌，嗡（weng）嘛（ma）呢（ni）呗（bei）咪（mei）吽（hong），一个叫阿望的小子上来说，不是嗡（weng），是唵（an），跟着我唱，唵（an）嘛（ma）呢（ni）叭（呗，bei）咪（mi）吽（吽hong），又错了，又错了，是唵（nan），唵（nan）嘛（ma）嘞（le）叭（ba）咪（mi）吽（gong），听听声音不整齐，阿望抓耳挠腮，大发雷霆，“小子们，你们无药可救了，知不知道？”未走三步，转身挺立，傲气凌人地转过头来，“声音就是心，心就是眼睛，眼睛就是窟窿，窟窿就是秘密，秘密就是什么？自己想去，我走了。”摔门而出，不，是穿洞而出，而余音不曾断绝，唵嘛呢叭咪吽，吽啊吽，吽啊吽，吽啊吽吽吽。
老大黑痣忽然发声，声辞金石越空，“忆昔芒小不是个，”底下小武小危等人依次高吟，“个中情由无面遮。”“遮颜何必是闹市，”“今古往来一是一。”“窿窿窟窟翠荷叶，”“自性如如哪堪学。”“今朝擎天从头越，”半晌，底下没人了，画眼的猫饿了莞尔一笑，笑容花开雨浮，“画眼画心始剩觉。”
八色气泡中的液体随着每一次画眼就少了一分，五遍又六遍，气泡啵啵炸开成灰，猫饿了停住手，双手十指交叉搭成平台，她的眼睛在平台之上含笑看着七个人，变成猫，又变成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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