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黑莓山下有个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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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如马鹿鸣所言的话，人生就真的没有指望，憋屈和沉落是应有的事情，腐朽那就一同腐朽，还有什么值得稀罕和拥有。

    马鹿鸣回答孟婆的话说，在我们冥界，说是那里的修罗们无生无死，但其实也自有来源和去向。不是不死，是不轻易死，把一个修罗剁成肉泥，也能凭着一个指甲盖大小的血肉再活过来，为什么，是因为他的灵在起作用。

    上天独厚，在五界中人的魂灵是最至尊至贵的。不知道这是不是一种约定，天魔阴冥看起来风光，可是没有自由，有时候连想法都是一致的，否则就是真正的灭亡，什么都剩不下，没有生前死后的说法。

    既然宝贵，这么好的东西哪里能徒然浪费。加以利用是智者所为，所有的念头都是力量，胆怯惊怕愧恨作恶还有善心都是非常的精品，越极致的东西越好，比如偏执疯狂心如死灰和潇潇争斗，这些东西不是被你的汤就消灭了，而是一直存在，存在在可能你我都不知道的地方。

    谁见到了都会吞噬，那是无上的极品丹。

    我怀疑，你的汤只是一个禁制，人不再能想起任何东西，除非有短暂时间的知道，就是有小阶段的觉知，这就是为了保持这些丹药也即是魂灵的还活着。

    他们的去向谁又能说得清，你吗？

    再说了，每一个界都有一个主宰者，姜芽先生（魔）小长天（冥）阎罗之上的幽冥鬼冢（阴）青华（人）还有长着两个眼珠子的也戈（天）他们如今都在哪里？有的说去了某个隐秘之地商讨末世末法的应对，有的说各自的正在把大术尽善尽美，有的说正秘密安排应付五界的争斗，而这一切离不开人。

    人是人心，没有人心托不起整个宇宙，或者没有人心其他四界就没有意义，甚至说就不可能存在。人并不弱小，他们不知道他们的力量强大，只是还被蒙蔽着，那些魂灵就是研究人类最好的用具。

    孟珀说，听你这么说似乎有三分道理，但我为什么要听你的？孟珀这么说并不是真信了马鹿鸣的话，很多事情她需要查证才可以确认，但也不妨听听他下一步的打算。

    这当然不能无缘无故，马鹿鸣说，我中了一种奇毒叫同岸，身体每一天都会削弱一份，再有三个月就是毙命的日子，既然为了保命我也不会有什么舍不得了，我带来了两样东西还有一个承诺。

    孟珀听他说下去。

    马鹿鸣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包袱，打开，里面有两样东西，一个水晶的小圆球，一方折叠好的茶色掖巾。

    “精灵之泪？”看到水晶球，孟珀不由得叫出声来。她认识这东西，但是第一次见，曾听苍老人详尽地描述过它的样子和使用方法。

    马鹿鸣很意外，“你认识这件东西？”但接着颇有自豪地说，“你既然认识，我就不多说了，你可以看出我的诚意。”“精灵之泪”是一块白色紫色杂糅在一起的晶石，比鸡蛋还小一些，里面沉睡着一个张着翅膀的精灵。石头是天生的，精灵在里面生长，长到一定程度就低头弓背曲腿坐在山石上，身后的紫色翅膀被山岩凝固住。

    把掖巾抖开，是块四方形的茶色绢布，上面丝绣着山水，缥缥的山淼淼的水隐隐的深林，云雾如有如无。整个画面看着古旧而神秘，它们似乎在极力掩盖什么，山因为远而只有一个大概，水因为阔而没有来和去，一些光线和山水相连，归到整个掖巾的边缘。

    马鹿鸣双手抻着掖巾展开，说，这幅画也是宝物，论到神奇和宝贵不在“精灵之泪”之下，它有个名字叫十二宫。可用来避敌逃逸和拒敌拖延时间，就看用在自己身上或者敌人身上了。它只能用一次，用一次就消失了，用法很简单就是一个咒语。然后马鹿鸣说出了开启十二宫的咒语。

    亮开这架势，看来马鹿鸣真的有求于自己，可是自己就这么好哄？就说，我还没说答应你呢。

    马鹿鸣说：“不急，不急，你可以好好考虑考虑，或者你要去探查和求证，都随你的便。我的一个承诺是绝不把此事告诉别人，可以用诅咒符文来发下重誓。这两样东西你先留着，一个月之内我再找机会过来，你知道隔着不同的界过来一次并不容易，这让我的伤更严重了。”说完，马鹿鸣没有逗留，出了休庐的门就消失了。

    孟珀骑虎难下，很为难。她并不是贪要这两个宝物，誓言也可能不打准，但如果灵魂真的是用来利用的，很多东西都颠覆了，所以她要密查一下。她心里宁肯马鹿鸣说的话是假的，自己做点手脚给他几个灵魂也可以。但就怕他说的是实情。如果那样，所有的一切都成了可悲的玩笑，一场闹剧，生死就无所谓了。

    于是在下来的时间里，孟珀做了个有心人。一直蒙在鼓里的孟婆有时候被解除时间的禁锢回到了现在，有时候又稀里糊涂地的回到了过去，孟珀利用这个时间隐身开始了侦察。

    留在阴间的鬼还是鬼，他们有灵性，他们的灵性是从入了鬼籍开始的，从前种种什么也记不起来，也不想知道太多，整天转着脑筋想三想四也抵不住什么都是空。鬼也要安分，地狱就在那里，任何的鬼心都翻不过去，沉甸甸的一座大山压着。

    地狱受折磨的鬼，即便无恶不作也有一个期限，三十个万年也是时间，所谓永久不过是形容上的夸张。他们只有一刻钟的时间清醒，在他们清醒着抵偿恶的时候，孟珀没有看见有鬼拿着瓶子装东西，或者是黑暗中的巫鬼从他们头顶或身上抓出来一个记忆的小球。

    那只有去圣盘那里走一趟了，圣盘就是轮回盘，在阴间的西南角上。

    三面都是黑黑的山石，只有一条细路通进山洞。这山就是著名的黑莓山。进了山洞左七右八的拐，一直往下走，走半日才会来到轮回台。来到这里，防守的鬼卒鬼将反而不见了。

    轮回洞是一个圆形的大洞，两个半圆一边虚一边实。实的半圆就是鬼现在站立的地方，虚的那个半圆是黑黑的虚，因为黑得无边无际的遥远，看起来似乎是有形有质的，黑得像浮土像水像烟像一个黑帐子。

    眼睛面对那一半的黑就是个摆设，那个黑能把你分辨黑的眼光过滤掉，往下往上往左往右什么也看不到，只看到表面的一层黑。返回眼光来，眼睛很好使，再去看那边黑就是黑黑的黑，这时的眼睛都花了，会看到对面的墙壁上有巴掌大的一朵黑花在袅娜娉婷的开，也似乎穿透黑暗看到山穴下面有几只白老鼠在跑，那底下又有一个洞穴，洞穴正吐出来黑烟黑水慢慢漂浮到轮回台子的那边。

    半圆的中间就似乎划了一条线，黑质绝不会满溢到这边来，而这边的视线和微光也穿透不过去，只给你一种分辨，知道这边是这边那边是那边。

    孟珀不是很好奇的人，来到阴间很久了，地狱和轮回盘都是第一次实景看到。也不知道为什么来了反而不想看了，何况她每天很忙，不管是怎么死掉的人都得从她的桥上过，她每天给他们舀水喝，觉得是在救度。

    地狱是个火炉，把她的救度变成宰割，而圣盘也使她的救度变成没有意义，所以这两个地方都不喜欢光顾。在她的设想里，轮回盘得是一个高高大大的轮子，鬼上去坐稳了轮子开始转，把鬼甩到什么地方就是什么地方，就是六道什么的。

    来到这里，她看了场景又开始异想天开。面前的黑黑的池子里会冒出一个开着五片叶的托盘来，鬼按照次序上去坐好，然后盘子旋转着没入黑暗中，黑暗中藏着什么不知道，反正在某一个瞬息之间就有一个鬼觉得身体被抽空了被压裂了或者硕大到烟消云散的地步，真的没有了，或者缩小成一个自己思量中的某一个方向，方向上的某一个小片，组成小片的一个间隔很大的尘埃，尘埃中的一个小光，小光里的一个黑暗，暗处的一个眼睛。眨眼都是强风都是巨大的吸力，鬼一头栽进去，正把细小的细小的自己的惊恐想反应一下的时候，忽然什么都没有了，就像是彻底的遗忘，一个眼睛看不见另一个眼睛，自己想幻化一个自己出来都是心疼也永远的达不到，失去一次就失去全部的那种后悔，于是，鬼不想哭而竟然哭了。

    那是下意识的哭。不为什么哭而哭了。在有鸽子飞的广场上，把眼睛蒙住，周围的景物和人物都不和你相干，你最爱的人走来的方向是不是你面对的那个方向？心和脑海是两个不同的触角，你用了其中之一还是自己延伸出来一个，脑后还是眼前，什么是它的距离？

    睁开眼，她没来，最爱的人竟然没有来，你忽然懵了。对，就是刚一懵，还不知道这是懵，心上的酸水还没有铺天盖地席卷，脑海里也没有对她思念的种种过去映上来，那个懵就是下意识。

    那是孩子出生的哭声，没有内容，内容还没有赶上来，赶上来的时候孩子已经忘记了这个内容，他被别的内容赶走。孟珀恍然看到了那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