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接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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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伯尼恒说，我无法回答你。

    这个无法回答让孟珀很惆怅。人间就不说了，死亡是一个谜，在没有解开这个谜之前，一是安然悦纳不求不拒绝，一是心怀恐慌但也听之任之。其实人们在意的不是死亡本身而是死后发生了什么，这个比死亡还要模糊，没有人知道。自己身处阴间了，以为可以一目了然，看得真切明白，但现在连个边都靠近不了。

    本来不想这个事了，就当成灵魂受审判而后地狱受苦和转世轮回，但马鹿鸣的一席话又让她沉渣泛起。如果人生一世就是一茬庄稼，人死如灯灭，死者已矣之后什么也不会留下，那倒也干净。而这是不可能的，幽冥地狱之事确实存在。

    高踞在人们头顶的有两样东西，科学和哲学。哲学之一的重要内容是宗教，宗教离不开人，哲学就是人学，都从外观上来把握人这个样本，哲学四面出击。人之前，说的是为什么有人生人；人之后讲的是百年之后人去了哪里，那里情况怎么样；人之外注重的是人这个存在的时空外，究竟有没有和是什么样的外太空外生命；人之内反省为什么有心有觉，是照顾顺应它还是叛逆背离它？

    科学是一种试验，最早都是从实践开始的，人是科学的第一目标。科学要求能自圆其说，可以把白鼠毒死的毒剂也能把人毒死，两者都是血肉之躯。空气不用买，但不使用就死了。那就把空气带上使用，如此就可以星际之中运转。

    可惜没有那么高的高塔，如果层层种植绿色的植物，它能够去的地方人就可以去，因为植物提供空气。得到了多高，因为什么植物不再存活，真的想知道。而一些神话的传说去天堂的路径在一棵大树上，可能与此有关。

    哲学的尽头知道了阴间的存在但无法证明，证明了就是不能证明。为了证明有阴间而去死，死了之后却无法来证明阴间存在。证明可以证明，卧虎山上有座塔。证明可以不能证明，如阴间存在。科学从鞭辟入里入手，到了这里也一筹莫展，全观的普遍的可视可闻的无法统一。他们在等待不是一种粒子而是方式的改变，或者就是思维。

    既然幽冥之事存在，那啐然就有了灵魂。轮回后另一个人不是我，但那是一种渠道，我要的就是这个不担心。如果灵魂成了养在池里的鱼，不过是在利用，那就不仅是死连生都没有意义了。

    从伯尼恒这里知道，轮回出去的似乎是六道，植物庄稼深树细苗不在此列，灵需要的是血肉和有心的地方。天地人魔冥正好对应了天地狱人恶鬼阿修罗，这其实也是一家之言，都是对以人为中心的探究而粗略的设定。

    孟珀不甘心，不能被伯尼恒的一句话就挡住了路，她问，“为什么无法回答我？是不能说还是你说了我不会懂？”这时候就不能不咬文嚼字了。要开门见山还要尽可能的把范围限制得越小越好。有人要和你组队。你说，我不会。别人有的以为你是不知道怎么组队，有的以为你是说，我不会和你们组队的，容易产生误会。 伯尼恒脸上有了思索的表情，她说，两者都有，是不能说说了也担心你不会懂，现在都是预备阶段，还没有到表彰的时候，那或者是明天或者是忽忽数年之后了，不过有一个标志，就是接山出现在阴间，你就会知道我所说的。

    “那，灵魂就是没有被利用？”孟珀没有追问接山是什么山在哪里为什么出现在阴间，她念念不忘的是灵魂可以安然，而不是成了装水的桶。

    见小丫头这么执着，伯尼恒必须给她一个明确的答复，振振有词的说：“你听好了，我告诉你。每个人都有灵魂生而具有，人死了也丢不掉，灵魂必将受到审判。恶魔会诱惑和魅乱人的灵魂，有时候也能吞噬，正义的力量则不会让他们的阴谋得逞，双方一直在战斗。”

    这么说孟珀放心了，心里的石头落了地。某些灵魂的陨落只是意外不是常态，也就是说灵魂不是培植起来就等着被践踏，它也许有更美好的用途。她要的就是这个肯定而不是含糊其辞。

    孟珀先把方向调得正确，这才在速度上尝试着怎么合适。不过她没有开口问而是玄冥的思索，她好像曾经记忆过接山。一时就没顾上伯尼恒而是陷在思索里，伯尼恒看着她的朦朦胧胧等着时间过去，也等着孟珀自己把事情衔接好。

    从前有一座山叫着接山，山前是司家的地盘山后是打横店的地盘。打横店本来很强势，人马强壮，有理无理的纠纷都是他们店有理，不欺负人就不错了，别人送上来这地界修正那村边丢失了牛羊的机会把握得很好，逼得司家一退再退申告无门，渐渐有些青黄不接的意思，村子里的年轻人很多都去了远方，学文学武学经商学司讼。

    若干年若干年之后瞅准了一个机会，开始做起文章来，拿着支女范破题。范家是打横店的大姓，掌管着祭祀的宗庙祠堂。支女范是范家三掌柜的骨血，但是三掌柜不认她，那是年轻时候的一不小心。在听说她和司家司寇仇的公子有些眉目汐汐之后又认了，认了也就是锁在大院里饿不死就算完事。

    只要苦心孤诣墙壁就不是墙壁，支女范没有插翅但是逃了出来，可怜巴巴的小脚逃到细柳城就再也挪动不了三寸，她还年轻她不想死，就听之任之地被拐卖了三次最后进入了细雨楼。

    有些肢体是可以开发的，有些容颜是可以光发的，有些衣裳也是骏马上的银鞍，她秋望着一步三摇成了花中的花，头牌。小小脚底下的山犹如波浪，云空都是晃荡着的倾斜，言语拌合着着脆支支的甘蔗甜，一个抹手虚拟着托腮都被传成了经典。兰花指的手从面前震颤着经过，花城和月尘，巧妙的隔和闲闲的飘。千军万马也重阳菊花，玉阙犹如仙人掌，帘子底下没晨风。手掌扫过鬓边就一个婉约的转折，变旧的栏杆憔悴损，绿杨影里雨如酥，叶笛中有疆场的驽马，醉卧里是冰河的凉。一张俏脸在手影中明明灭灭，“官人，且请珍惜！”

    没有多少幽谷，也没有多少不透风的墙，越美的花儿越开得不久长。司家大肆渲染那惊园惊梦的倩美，范家踌蹴再三还是倾巨力了结了此事。一是假装某大贾豪商的赎身，一是安排打横店中的小姓叶家的叶成城打抱不平的相遇，在场景气氛都合适的时候一个愿娶一个愿嫁，在隔着司家范家都远远的山左搭起个茅屋过平凡的日子。

    又若干年若干年之后，这是在范家尽失风范司家雨后春笋叶成城携娇妻弱儿京城赴任之后之后的若干年若干年，才有人发现支女范早就死了，可能没逃出大院可能逃出来了没支撑多久就被山上的野兽吃了可能是司家早就设了这一局，可能一切不存在，支女范就是支女范，但到了京城的大海，叶成城和妻儿就蒸发了。再不给后人佐证，他们有他们自己的生活。

    或者说，嫁给叶成城之后支女范经常的清醒也经常的疯，她是被丈夫在街上捡回家的。五年里为丈夫生了三个儿子。大儿子头很大，二儿子多了一个左脚的脚趾头，三儿子好像煤炭会里出生的，黑得要命。等慢慢长大些，这个小三不但黑而且继承了母亲的疯疯癫癫头脑不怎么清楚。

    小三子唯一的爱好就是玩鸟，木鸟，都得漆成涂抹成或者本来就是黑黑的颜色，很多的木鸟，大大小小，他用线这么一穿那么一绕，抡起来挂起来或者扯起来疯跑，鸟儿栩栩的好像飞翔。

    小三子唯一流下来没有走，就住在接山的山左。有风有雨也放鸟，有花有鹃也刻鸟，他经常自己对自己说，“我不能走，我走了它们就会迷路了。”眼睛看着黑黑的木鸟，轻声的嘟囔。

    后来知道他说的不是它们而是他们，因为会有人在这里迷路，他会挺身而出接他们进山，没有路的山忽然就有了路。车到山前必有路，这是一个应许一个答应一个准备，他为此而日夜不辍地放飞他那成群的木鸟儿。

    刘振奎笑了，苦笑的样子，“看起来很黑，加一点就能飞”，这是一个乌字，所以木鸟就必须是黑色的。但真的是这样吗？他有些怀疑自己。他不能怀疑自己，就把写好的东西撕了撕揉了揉扔进垃圾桶，接山不应该是这样子的。

    他找过，几百里地内大大小小的山都找过，没有叫接山的。也从能够接触到的古籍逸本中找过，都不是接山也都不是他想要的样子。卡住了，他到了山前，可山前没有路，脑子昏昏的又拿起他的海盗币看，也看着他的蛇牙刀。蛇牙刀活了，或者是刘振奎的手好没来由地动了一下，割破了他的手指，手指马上渗出一条血线，血线形成一个血滴，血滴不紧不慢不偏不倚滴在海盗币上，那时，他听到外面狂风大作。

    可是他想出门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