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壁落小说 > 魔王之刀 > 第170章 念去去千里烟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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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考也没参加,恍然的毕了业。弟弟的独轮小车把我在学校的一切抹得干干净净。

    后来也有复课的说法,母亲三番五次的催逼我去学校问问,我去是真去了,在学校门口打个逛,回家支支吾吾的说人家不收。

    那不是我的世界,不想再卑微的证明一次此路不通。

    看着其他童靴们自得地像鱼儿在水中遨游,觉得自己很边缘。每一顿的煎饼咸菜击毁了我所有的梦想。家里也曾籴了麦子换成面,再拿到学校换成饭票,可以吃个白馍馍,但自己觉得委屈。费了这么大一圈的事,就是为了吃吗?学习好还可以心安理得些,问题是很明显的我不是那块可以让家长高高抬起头让哥姐弟妹引以为傲的那块料。勉力的去做一件高难度的事情,不成功还继续鼻青脸肿的扑上去,我敬佩这种人格精神,但觉得这其实是在侮辱自己。

    后来长大了知道,这不是做成做不成这件事情的事情,而是用这件事情说明我想我需要诸如此类的话。一方面是不失去信心,一方面锻炼了毅力,就是摔打和磨练,也叫雕琢。

    没有人逼你,你得自己逼自己,否则还是得干看着别人的幸福生活自己悲守穷庐,还是愁眉苦脸抱怨社会的不公埋怨长辈的无能。在很多人眼里幸福就是比较,那时的我何曾例外。“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这句话已经偃旗息鼓让位给了风头正劲的“学好数理化不如有个好爸爸”。

    楼德的南泉村有个二老娘,外公的兄弟过继到了那里。上学期间,经常去那里蹭吃蹭喝。二老娘年纪很老了,二老爷过世已久,也没子没女,一个人过,被村里列入了五保户。我心里告诉自己不应该去,但有时候实在馋了忍不住,脚步神差鬼使一般又会把我引到那里。得过母亲的嘱托,二老娘拿我也不当外人,孩子来了就是吃一口喝一口就不用客气了。

    家里也不是没给钱,每星期两块三块还是有的,最多的能给到五块。

    这些钱都被我买成书本了,不是学习资料,也和学习无关,就是纯粹的课外书。地摊之类的还没怎么流行,就算有了,学校也随手就取缔了。都是去书店买的,每次站在那里都拉不动腿,痴痴的看个没够,每一本书的后面就是一个世界,那是神奇的世界,不是如我一般的世界,特别冲动的想知道那些世界里的形形色色。

    这本书拿给我看看,这一本,还有那一本,看的时间久了,柜台内的售货员就一脸的黑线。有时候钱够就选一本买了,有时候钱不够只能和书本再见,村外送别,郎君去造那长城,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送到桥头西,又送到十字坡,又送过汶河北,难舍难分,而回首真的斜阳正红。

    送别夫君回来,正适景适情的缝制寒衣。突然听得外面唢呐直冲霄汉的热烈之声传来,扒着墙头往外一看,一顶红轿子正颤巍巍走过。是谁家的女儿出嫁了?

    姐姐出嫁了,本村的张家。我也是送行的人员之一,随着一大群人在喜气缭绕声中上了南岭。

    虽然是上坡下坡一里地的光景,但不能就这么直线过去,得转着走。前面是家乡的常家班小乐队,一路上制造出各种欢天喜地的声音,后面是八人抬的大红轿子,再后面是浩浩荡荡的送亲队伍,尾随的看客和夹道两旁的乡亲堆着最灿烂的笑容,大老爷家的二哥和三老爷家的大哥撒出一把又一把红红的喜糖,喜乐和队伍也惹得柴扉内看家的狗儿汪汪大叫,轰的一声炮响接着鞭炮一挂一挂的猛烈响起来,迎亲的队伍衣襟上系着红布条,周到而细致热情而礼貌地迎接了我们这支队伍,然后就是其他礼仪,男人们这时候被光荣的伺候着吸烟喝茶嗑瓜子高声谈论着时景和各种传闻。

    姐姐出门前先要开脸,看着很多嫂子们用一根红细绳把她的脸几乎勒进肉里一般刮来刮去,有的附在他的耳旁悄声说着什么,大概是闺训之类的,只有过来人才有资格讲。红细绳把脸勒的红红如苹果,平添一种娇艳。闺阁之内口口相传的那些子秘密是否叫姐姐红了脸那就看不出了,红艳艳的脸蛋再红一层也还是红。

    姑母盘着小脚坐在炕上一会儿指挥指挥这里那里,一会儿又和母亲说几句话,母亲是注定的泪眼汪汪了。父亲高坐八仙桌的东面,那是上首,接受者亲戚们的恭喜和祝福,天井里就是各种各样的嫁妆和正捆绑、分工、寒暄、提醒注意事项的人群。

    新媳妇进门,足不能沾地,还是得背着走,红盖头遮挡着温暖得犹如夏天的太阳,把一切的喧嚣芜杂都拒之门外,她今天的唯一任务就是安安静静,不喝水不吃饭也不能上厕所,做她的新娘。

    新媳妇坐床上,早生贵子的枣,多子多孙的花生,描金钱箱的铜圆,来唱歌的妯娌和嫂子们,进进出出想来看一眼新媳妇而未果的毛头小伙子们,陪着说体己话的送亲女客们,闹洞房的轰轰烈烈,最后是公婆家来扫炕,新郎官进来插门灭灯,一切都一一上演完毕才算脚步踏到了实地。

    送亲的人员吃饭那是非要铺张浪费不可的,香烟用个木盘断断续续的上,二四六八都是双数,不嫌舌头发麻嗓子发干你可以一支接一支的吞云吐雾;茶水不等没有色了就换上新的,一碗一碗的倒给你喝,抽烟抽得干了,就滋润滋润吧。茶碗中没水了,你看看面前的碗,再看看坐在席上侍候的人,一个眼色过去,人家立即不好意思的一笑,接着给你冲上;酒,先是你们自己随意喝,后面就是一波一波来敬酒的人,吵吵嚷嚷,东扯葫芦西扯瓢,非要叫你喝一杯,你偏不喝,接着说尽天下好话的劝,你据理力争的不,物以类聚,酒分量饮,我实在量浅。曹孟德横槊赋诗,李白斗酒诗百篇,老弟还是喝了吧。喝酒吃菜,吃菜喝酒,不亦乐乎。这很原生态,这就是生活的某个部分。

    学不会这种应酬,喝酒抽烟都没兴趣,早早的躲到了一边去。

    二哥喝得有些大了,慢慢找起我的麻烦来,这也不对那也不好,直接的原因是我送亲的时候手里提溜着半大的小椅子距离身体太远,看着不美观不协调。

    没有像某些领导那样拐弯抹角指桑骂槐,也没有避开众人来个推心置腹娓娓道来,而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就放起炮来。他的发难使得周围的空气一下子凝结,白云似絮,云端之上托塔天王和齐天大圣遥遥相对,一场厮杀迫在眉睫。落叶簌簌飘飞,京华内也有憔悴人。

    他看不惯的不是我拿小椅子的动作,而是我不想和别人融合在一起的那种神态,没有亲昵,置身事外,是我的不同俗流别具一格惹恼了他。再加上他人添油加醋的一说,他就酒壮英雄胆的叫起真来。我发现了周围观众的幸灾乐祸,发现了某些同志挑唆成功后的得意,发现了有些人开始按耐不住的热血沸腾,非要用我的残忍来打开一条通道获得释放。

    收起金箍棒,我扭头就走,我让人们失望了。

    我出外打工。

    不上学了归入社会这个社会关系的总和,不是学生了,东游西荡的飘,叫做游民。

    游民不好做也做不长久,自我标榜的游民其实是想把痞子本性彻底化,以期展览苦志悲情的生活,为自己的任性奠定以为可以随风飘的基础。这最随波逐流的一种,颠覆了痞子的定义,也把自己埋在了深坑中,想出来那是在社会对痞子的定义更改之后。其二就是不鼓励但也不禁止的阴沉人物,不管好与坏都能够加以利用,有说法比没有说法强,任何的制衡必须水波荡漾了才有着手的地方,一潭死水是社会的不幸也是个人的不幸。其三是嘻嘻哈哈笑着,左手和右手不用接触,一个喷嚏就能够罗列出十三种理由的人,那才是社会的精英,也是社会的中间运转力量,但归不到主流的那种旁世者。

    层次分明,个个的争抢着地盘表演着,我却要打工去了。

    出校的学生没有被深造过还是学生,那种单纯有目共睹,慷慨激昂或者正义良心的振振有词谁也不会当真,付之一笑那就是爱护了,你如果非要子丑寅卯的热血,出局是不得不选择的唯一结果。

    德州是我的首选,索庄砖瓦厂不管在现实里怎么运转和首领有着怎样的执行理念,那都是距离我的梦想最近的地方之一。

    打工者有打工者的自觉,我一腔热血的去,满以为可以运筹帷幄或者指点江山,其实去了之后才明白,你可以做而且必须做的就是在那运行之中把自己缩小到介子作为工具在那链条中倾轧着自己也倾轧着他人。

    本来就有着思想准备的社会的温情一下子降到零度以下,你是来打工的,我需要你是你能提供劳动能力,你出力我购买,此外的其他东西必须在这个链条上才有可能实现,链条都吃力的话阁下修炼好了再来饶舌吧。中国最的大优势是什么?那就是人多,绝对会有人把自己切入那个链条,谁也不会少了谁一个就活不下去。

    清亭,名字很好听。就是在两侧跺成长亭般的泥坯子夹道里,把残疾者挑选出来,用手推车推到造砖的机器那里再次利用。清亭就是清理夹道中那些被择选出来的不合格的被人甩出来的土坯。为了通风的必要,泥坯都是被心灵手巧的女工们轻拿轻放的磊成一道亭子,亭子中间望过去,可以看到那忙碌的身影和拿出手绢来擦拭汗水的唯美动作。

    吃饭睡觉干活,干活吃饭睡觉,睡觉干活吃饭。砖厂附近有一个火葬场,墙高树密,恐怖阴森。那时唯一的乐趣就是晚上吃了饭跳进火葬场练我的拳脚。双手平伸,五指自然并拢神开,意守丹田,行走坐卧不离这个。枯寂中,等伸出的手指一振感觉张力无限,劲漫手指的时候,摒住一口气把砖头在手里悬空的来来回回的抓放,不是龙爪鹰爪,大约用的是虎爪。

    万千死去的灵魂他们(她们)所有的不甘和梦想,就在我的十指之间垂挂。生前种种若有不如意之处就凝劲在我的发力之中吧,我的出现就是你们最好的葬礼。孩子们,别有甘愿不甘愿之说,生命是一场奔涉,你们的死亡是一种解脱,涓滴未尽的怨愤都来源于无知,几十年之后也是黄土一抔,做过的和未做的以及做得不够完美的,我就是你们的渠道。女女们,不管鸡皮鹤发还是青春妙龄还是被情伤了心,走过就别回头了,我是双身天神尊者,过去无法更改未来依然如是,当下的萦绕就是天堂。天堂是三种不得不存在的魂灵去处之一,吾心安处就是故乡。男人们,我更愿意承受你们,给我一切的怨怼和心想神往,你如有知化作长风绕战旗,你若无知早早去休。

    到了今天还要争吵女人比男人长寿,有什么用?

    女人比男人长寿的原因之一是男人都有趋死的倾向。 男人的这种毁灭因素表现为很多种:纵欲、酗酒、战争、吸毒、过度劳累等。 爱恋也是,是忘我,是执着,有人说“恋”字是变态的变字的上部和变态的态字的下部构成的,有理。 高尚,是自苦,是伪饰,是自以为是的习惯和社会链条的纵容。 恶,是无法更改操纵的放弃和不能从头再来的摧毁。 善,是道德满足的开始,其实也是启动恶的枢纽。 咱不想颠覆什么正统的思想体系,但是很多事物都有自己本身的延续和自我界定,不是因为一点的扭曲就可以熟视无睹。

    索庄距离着德州不远,我去过一次,那时妹妹已经下了学,在伯父那里帮衬。

    去过,就是一次抵达。天还是天,地还是地,我还是我,生活还是生活,诗还是诗,成瑶子还是成瑶子。怎么去就怎么回,自小在我心里神圣的伯父一家也从天宫落到民间,他们不是救世主,一切总须依靠自己才是正道。

    天上永远不会掉馅饼,任何的期望都是夸口后的谎言也是一厢情愿的自以为是,我痴痴呆望天空,觉得不小心就进入了一个牢笼。前门有虎后门有狼,天下乌鸦一般黑,才逃出了狼窝又进入了虎口,真切的表达了我的意思。

    我家有个伯父,在外面当着大大的军官,几乎无所不能,将来可以依靠他超过同侪,直接过渡到幸福的时光里,常常的这么在小盆友面前夸耀。我家有个伯父,在外面很了不起,自己的父亲也是崇拜的对象,但总觉得比不上伯父,伯父生活在一个遥远的国度,那里车水马龙,珍宝俯仰皆是,进去了就是君子国的一个臣民,我有这个通行证你们没有。我家有个伯父,生了五个儿子,我们家也是父母麾下的五个儿郎,我们十兄弟是必须凑齐了才能开启宝藏的,你们行吗?

    我家有个伯父,没等他下班见上他一面,我就离开了他的家。打工两个月,第一个月还好挣了三十几块钱,第二个月的收入是三月五角。挣够了吃饭的钱,我就折磨自己,砖头摞起来跳上跳下,单掌开砖(左手握住右掌推,铺在地上往下击),火葬场练功,和不服气的人们较量,除了拥有自己,什么都隔离的很远很远。

    逮住一个下着小雨不用干活的清晨,早早的收拾好铺盖,头也没回的就逃离了索庄砖厂,就像革命者逃出了监狱,那一年我十八岁。身后的葬礼又凝结成一堆白花,从花圈上被摘下来拿在了一个美丽姑娘的手里,那一年她十七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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