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壁落小说 > 北宋飘浮录 > 第二卷 金戈铁马入梦来 第五十二章 兵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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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五儿每天下午去跟老刘学赶车,得驾喔哠吁拉缰甩鞭,虽是慢慢腾腾磨磨蹭蹭,好歹自己也能赶车上路了。

    这天小五儿正驾了车要出营门,正碰见凌峰带了几个护卫从外面进来,擦肩而过的时候凌峰笑道:“吓!小五儿学会赶车了?改日我教你骑马。”

    小五儿只有在刚到营里那天晚饭时见了凌峰一面,至今是第二次见到他,知道他公务繁忙,从不曾去他那里添乱,听他这样说,便喜笑颜开道:“好啊,凌大哥要说话算数啊!”

    老刘还没来得及下车行礼,凌峰等人已经过去了,扭头看着凌峰远去的背影,老刘问道:“原来你也认得凌将军?等你长大了定是也要从军了?”

    小五儿说:“不啊,我要回家去种地。”

    老刘呵呵笑道:“真是孩子话,等你长大了就不这样想了。你家是哪里人?”

    小五儿顺口答道:“颖昌,你呢?”

    “醴陵,”停了片刻,老刘又道:“十几年不曾回去了。”

    小五儿问道:“那你岂不是十几年都没见过家人了?”

    老刘沉默片刻道:“家乡也没有什么牵挂的人了。”

    小五儿扭头向他望去,只见他表情呆板,眼睛不停地眨动,似是有风沙进了眼中。

    过了一会儿,小五儿劝道:“刘大叔你不要难过了。乱世里,谁活得都不容易。我们家也失散了好几个人,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过得怎么样。”

    老刘嗯了一声:“不难过,不难过,老雷也是孤身一个人,我也不打算回家乡去了。等我六十岁离了营里,就在这里找个地方养老……”

    小五儿诧异道:“六十岁?你是说你要当兵当到六十岁吗?”

    老刘道:“是啊,你不知道么?”

    小五儿见老刘大瞪着双眼不像开玩笑,便问道:“那家人怎么办?像你这样……一个人的退役了怎么养老?”

    老刘说:“家人都跟着哪!你没看南营里……咱们平时走的大街以北叫做北营,住的是军队,南营都是兵士家眷。有时间你去南营里看看,有很多小孩子,亦有集市,退役了钱粮减半,也够吃了……看来你真是没打算从军,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

    小五儿不由一阵沉默,感觉自己终究只是个过客,这里有许多东西是自己所不能想象的。忽然又想起秦药农,觉得他是那种质朴耿直眼界不太开阔的人,一直暗自纳闷他那样的人怎么会舍得离开家乡,只凭阿混混一句话就肯跟着他们舍家弃业背井离乡的来到边疆,原来此时风俗便是如此,一人从军,家眷跟随。

    小五儿开始教苏小方认字,田大志不学,他说大丈夫要靠力气吃饭,他的手是用来拿刀枪的不是用来捏这小竹管的,怎么也学不成司马参军那样的学问了,学它看?他这个杠头见驳得小五儿与田小方二人哑口无言,便得意地笑歪了大嘴出去了,把田小方气了个倒仰。

    司马熙在一边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们斗嘴,见小五儿没有说话,坐在一边,神色平静,似是毫不着意,大为惊奇,便问道:“小五儿今天是怎么了?田大志一番话竟然没有触动你的逆鳞。”

    小五儿懒洋洋地说:“每个人机缘不同,也许是他没有这个造化,也许是他的福气,‘人生识字忧患始’!爱学不学,随他去吧!”

    司马熙惊讶道:“‘人生识字忧患始’,这话来得奇怪,亦是有几分道理,读书明理,便有忧国忧民之心,说它有理吧,忧患只在于胸怀和担当,又怎么怪得着识字……这话你是从哪里听来的?”

    小五儿立刻明白自己这话又说错了,东看西看,慌乱间突然想起以前在无尘面前说走过嘴的事,便顺口胡诌说:“我去无尘家的时候,偷偷翻看他师傅的书了,在他书上看到的,好像是在他家看的,要不就是在哪间书铺子里看到的。”

    司马熙还在回味这句话,没注意看小五儿的神色,沉思道:“无尘公子的师傅是什么人?”

    小五儿忙道:“不清楚。”

    司马熙犹自猜测道:“这话里有点牢骚,又有点悲天悯人的意思,难道是个曾在世上受过挫折的方外之人?”

    原本在一旁生闷气的苏小方忽然站起身来说道:“不行,我还得去找田大志念叨念叨,这不识好歹的混小子。”说着雄纠纠地冲出门去了。

    小五儿忙给司马熙打岔道:“司马大哥,今天他们没戴范阳笠,我怎么看着他们额头上有字啊?”

    司马熙说:“刺青,招募来的士兵都要刺青,故又称为招刺,每个人脸上都有,你以前不曾留心罢了。”

    小五儿想了一会儿道:“我不好多看,刺的什么啊?凌大哥脸上怎么没有啊?”

    司马熙坐直腰背,微微扬头,拿出一幅要长篇大论的姿态:“刺的军号。当然也有人不是军号,若你看到谁额上刺着‘逃走’二字那便是他当过逃兵。此乃先皇所制,以便区分军民。那青是用管针蘸了松烟墨所刺,你凌大哥原也有的,后来有了军职,才特许用药酒洗掉了。”

    司马熙认真地看着小五儿道:“前几天凌峰还说遇见你在驾车,打算让你跟着一起去练兵,想要好好栽培你一番呢。只因前些日子我见岳母大人视你如珍宝,走到哪里带到哪里,格外疼你几分,唯恐不成事推辞掉了,惹得你凌大哥老大不高兴。如今你又问这些事,莫非你也打算从军么?这是好事,好男儿志在四方,建功立业才不枉此生,你若有此意,我便帮你想办法去求岳……”

    小五儿目瞪口呆地听到这里才反应过来,忙摇手道:“别别别,我只是随口一问,可没那个意思!”

    司马熙收敛了笑容,皱眉道:“没那个意思也跟着去练兵,你一整晌一整晌地猫在屋里,哪里像个男子汉了?”

    小五儿说:“也别让凌大哥栽培我了,枉费心神!我是有自智之明的,我可不是那块料儿……”

    只听外面有人接口道:“你不是那块料儿,你又是哪块料儿?”凌峰笑着走了进来。

    小五儿忙打岔道:“咦,凌大哥今天怎么这么悠闲?”

    司马熙看见凌峰手中拿着邸报,便问道:“可是有什么事?”

    凌峰将邸报递给司马熙说:“已经开始发难了。”

    司马熙打开邸报道:“魏王赵廷美专横骄恣,屡受斥责而不思改过……今又阴谋叛乱……罢免其开封府尹……念其手足之情,并多次立有战功,仍令其为西京留守……兴元尹赵德芳病逝①,圣上车驾临哭,废朝五日。谥号康惠,追赠中书令、岐王……”

    凌峰说:“私下传闻楚王为赵廷美上书求情,亦受到了申斥,还有邠国大长公主,不知为何削发为尼了,取号员明大师。”

    司马熙沉吟道:“皇恩浩荡,君心难测啊!”

    凌峰道:“正是,伴君如伴虎,越是接近权力中心,起伏越大,皇家宗室内尚且如此,更何况臣子们呢,福至时一步登天,祸来时打落尘埃。”

    司马熙道:“自唐时黄巢叛乱之后,藩镇割据,各自称王,虽号称五代,其时何止?期间多有重臣篡位朝代更迭,先皇登基亦是因为黄袍加身,当今陛下登基时亦有种种令人不解的传闻……官家亦怕有心人啊!”

    凌峰说:“圣上对权柄重臣深加提防,我在京中时圣恩深重,亦能察觉到背后敌视的目光。自到这里来戍边,我便觉得离了那个巨大的旋涡,自在多了。虽然辽兵是劲敌,但明枪好躲暗箭难防啊,我们勤练兵马,守好这一方国土便好。司马大哥,现今练的这个阵法,你看如何?”

    司马熙道:“已经像样多了,加已时日,必能练好。只是……尚未练成精兵,又要更戍,新兵来了还要重头练起,须得想个法子才好。”

    凌峰道:“大哥你可有什么好方法?”

    小五儿问道:“何为更戍?”

    凌峰答道:“军队定期轮换驻地,长则三年,短则半年,我们离京城近,大多半年一换。”

    小五儿觉得诧异,不禁又问道:“那你怎么掌握士兵情况呢?”

    司马熙说:“这原本是先皇对武将心存禁忌,才听纳了赵普之策,虽避免了皇袍加身再次出现,亦是弊端所在:兵不知将可能运筹帷幄,将亦不知兵可能按令策应行事。”

    一阵沉默。

    凌峰笑道:“不管那么多了,慢慢就想出办法来了!小五儿,过两年你长起个头了,也到军中效力如何?饥餐胡虏肉,渴饮匈奴血!司马大哥说你家中不舍,你自己可愿来?”

    小五儿看看凌峰,又看看司马熙,扭头低声道:“我自觉不够勇武,还是不给你们添乱了。”

    凌峰收了笑容,说:“不行!你看你哪有一点男子汉气概?明日就跟了士卒们去操练演武!”

    小五儿抬起眼来向他望去,心中暗道凌大哥变了。如今凌峰手下三千禁军,加上提供杂役的诸般厢军,有四五千人,整日练兵,发号施令,对敌决策,使他变得更加坚毅、果决、精干,顾盼之间已有了隐隐的威势。

    司马熙见小五儿不语,便说:“你凌大哥说的是,跟着跑跑也好,便是不来军中效力,亦当强健筋骨,熬打力气。”

    小五儿想了想道:“你们走后,我拜了无尘公子为师,如今正在练习吐纳之法,若要停下来,须要先问他一下。”

    凌峰看向司马熙:“无尘公子是哪个?”司马熙婚礼上他们原本都去了,只是当时事急人多,凌峰又被安排了数个角色,无尘箭伤初愈,多在自己房中,两人才错过了会面的机缘。如今听了司马熙的介绍,想不起是谁来。况且“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小五儿所说也不无道理,只好摆摆手道:“那先这样吧,等我见过了你师傅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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