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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回房间,云铭并未如以往一般的进行修行。他只是关好门窗,静静坐在床上,思绪联翩。
今日葬道一行,不难不烦不累。但他此下,还是颇为困倦。
为什么呢?
他也不知道。只是想了想最近的少许事情,默默下定决断。
半月后与赵恒一战,虽然他此时肉身可战虚桥,但终究不是天桥高手之敌。月前无敌盛况,今朝反转。世事沧桑变换,不过如此罢?
但云铭很快就调整好自己的心态。昔日可以横扫东临无敌,日后也能。只需一点点地,时间。
他想,随后静静闭目。
渐渐的,困意涌上心头,曾经的片段,悄然泛起,仿佛梦幻泡影,空无一物是真,只有一片过去的空虚。
真是累啊……
他想着,悄然间睡了过去。
少年闭目时的愁苦面容,仿佛仍在默默叙说着,深深的殇。
……
深夜降临,天雨下至。喧闹的城市,漠然的男子。
他站在野外,遥望大火焚起。那传承百年的家族,在风雨下那不灭的火焰中,繁华云散,成为无言的历史。
梦魇般的夜晚,再度归来……
那在骤来的大火中化作飞灰的人们,仿佛化作怨灵幽魂,痴痴缠缠,纠缠着他这个没在血夜中死去的未亡人……
那该死的人,毁掉了他曾经拥有的幸福……他唯一能信任的父亲,也在血夜下,化为一缕亡魂。
而那神秘的男子,却在焚天的大火中,踏空而出,上天而去。
此时匆忙惶急的少年,终于回到了这座悲哀的城市。
神秘的男子,仿佛仰首看天,口中微有轻语:“寿元最后的十年,就看我……”
此刻,少年骤然惊醒。开眸时,眼中一片怨毒。
他早已深深铭记住了那句轻微的话语。
十年是吗?那你就在这十年中,等着某位少年的浴血报复吧!他虽然不知你姓甚名谁,但已死死铭记住你的背影。只要见面,你便等死!
他深深吸气,默然起身,走至窗前,无声开窗,远望夜空。
这段深沉的血孽,令他窒息。
那座巍峨的古山,隐约在目。
他有些怀念那道白衣如雪的倩影了。跟她同行在雨夜下,漫步无言,只带朋友间的淡淡忧愁。
该是件多轻松的事?
但他早已不能沉溺在轻松中,有些事,还等着他来完结。
一夜惊醒,再无眠。少年深深吸气,心中已有决意。
他静坐下来,合掌结印,阴经经文沉浮,开始重修灵海。
这是……复仇的决意!
……
次日,日出时分。
他默然走出房门,走下客栈,穿过一排排的桌椅,走出客栈门外。
一夜不眠,他精神稍稍困乏,此际心绪不平。但默立片刻,很快夜色渐渐消散,一轮红日自东方冉冉而升。
着一袭白衣,静候日出东方,天光破云。
美景转瞬即逝,但云铭片刻间却是神清气爽,如痛饮一大白,胸胆开张,昨夜迷茫,今朝一扫而空。
随后片刻,少年微微皱眉,目光渐渐落在远方的一道人影上。
那道模糊的身影,此刻也似是察觉,默然转身,然后快步行来。
很快,那同看日出的男儿,身形渐渐显现。
身体瘦弱,面容微笑,身高七尺,血色润肤。容貌平凡,但眼中,满是纯粹的一腔坦诚。
云铭稍稍皱眉,他能感知到,这人的实力,应在虚桥境左右。在这个二七岁数的年纪,在东临城应是名气不小才是。为何,他从没有听说过此人?
仿佛……就连一点传闻都没有。
“兄台雅兴,不是大名如何称呼?”瘦弱少年抱拳道:“在下陈晓,在此见礼了。”
“你不知道我?”云铭唇边稍起冷笑,东临城的人,无人都知道他。即便是最近的外来人,多半都已耳闻这个东临人咬牙切齿的名字。
只是这个陈晓,他似乎听说过一点……
“兄台莫非很有名气不成?”少年惊怔,“请恕在下孤陋寡闻,一直深居室内,少出见人。今日你我相识,也是缘分,不若相交一场如何?”
说道后来,他目色坦诚,认真说道。
“不必了。”云铭摇摇头,望了眼四方周遭,旋即回身客栈。
“哎,这位兄台。”少年一时惊怔不知所措,然后反应过来,疾步追上,“今日你我同看日出,便是有缘,相交为友又有何妨,你说是不是?”
走进客栈,云铭停步,并不回身,淡淡道:“如果你知道我是谁,恐怕就不会这么说了。”
如果你与我相交,那就要承受这座古城的敌意,还有满城老少的针对。
你,可以吗?
“兄台是谁?”陈晓顿步,神色渐渐变换,片刻后他探寻般问道。
“云铭。”
很平常的两个字,但仿佛字字千钧。陈晓失色,大骇,退步。
身后一阵无言,云铭面色淡然,早知如此,终究没有意外。
“与兄台相交,只怕我也高攀不起……”陈晓默然,旋即落寞道,自嘲神色浓郁:“此番,倒是在下冒昧了,就此告辞!”一阵脚步声匆匆,云铭默然不语。
云铭静静找到一张椅子坐下,自顾自地满上一杯早茶,默然而坐,形影孤单。
果然,不是什么人,都有为一人而战一城的,决心。
身边,又是一阵平静的脚步声,渐渐走近。云铭皱眉,还有人吗?
一声座椅拉开的轻声,云铭抬眼看去,只见青衫入目。面带温和微笑,神色淡然,举止淡雅的青年人,朗目如星,眉宇宽广,面如冠玉,丰神俊朗,从容坐在对面。
“你应该知道我是谁。”云铭说。
“知道。”青衫淡笑,“又有何妨?”
云铭浅浅勾起一抹笑意,真是霸气啊……
“我来见你,是为了一件正事。”青衫人道:“不过在谈事之前,我还是介绍一下。我名,风问虚。”
“我不是来跟你相交的,你太冷,我不喜欢。”青衫男儿从容一笑:“你是从葬道生还的人。百年来,虽然葬道凶威大减,但也不是常人就可出入的,你能从中生还,必然不俗。”
“我来,只是想知道,葬道里面的一些消息。”
云铭静静听完,心中渐渐浮起几道人影:懒散耸肩的青年、认真孤单的少女、落寞无奈的男人……
他深深吸气,然后徐徐问道:“你想知道什么,我又能得到什么?”
“嗒嗒……”风问虚轻轻叩动桌面,然后问:“你想要什么?如果是宗门密闻之类,只怕我也是有心无力。”
“你和凌羽,都是为了葬道而来吧?”云铭平静问道。
“倒是你先问了。”风问虚笑,“不错,葬道今日将变,我们为了此地而来。”
“现在到我问一句了。”青衫凤舞,男子面色陡然凝重,问道:“啸月枪皇归无依……还活着吗?”
云铭面色微变,目色深深,迟疑片刻,方才点头。
“那就好。”风问虚这才松了一口气,然后道:“那现在就由你继续问吧。”
“我在葬道,见到一位紫衣人,他叫紫凤。”云铭回忆起那道紫影,同时想起那个愚蠢与否的问题,不由声音渐渐低落:“你知道他吗?”
“紫凤圣者?!”风问虚面色剧变,阴晴不定,片刻后,终归平静:“紫凤圣者千年间曾发动两次古地动乱,一次是在千年前,另一次是百年前,都被当时强者镇压。百年前镇压他的,便是枪皇归无依……以及火灵梧桐。”
云铭默然点头,只是心中渐渐不解。既然是师尊将紫凤镇压,为何紫凤,还会问出那个问题呢?
“本来我问的不是这个,但现在还是要问一问。”风问虚认真道:“你是怎么,见到紫凤圣者的?”
云铭思虑片刻,正欲说话。
忽然耳边又是一阵脚步声,一个面容稚嫩的孩童,小步走近,手中一张红帖:
“嗯……云铭哥哥,这是我哥哥给你的。”
孩童说道,面色天真:“我哥哥今天下午,在听雪阁召开论武大会,让我来请你到时参加。”
风问虚讶异挑眉,神色思索。云铭忽地皱眉,并不接帖,只是问道:
“你哥哥是谁?”
“凌羽!”孩童忽然昂首挺胸,大声说道。
风问虚忽然轻笑一声,神色释然。云铭默默点头,思索一下,接帖道:“回去告诉你兄长,到时我会去的。”
“好!”凌机大声应道,“那我走了。”他说,然后转过身子,好似匆忙般跑出客栈,竟是匆匆去了。
云铭目光渐渐落下,见到客栈门口的那小片日光,一时间仿佛都暗淡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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