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壁落小说 > 迟日江山 > 第80章 相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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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院子外笑了个痛快,徐湛直起腰,恰好林雨走进来禀报:“大爷回来了。”

    徐湛一路小跑出去,在二门碰见了林知望。

    “父亲。”徐湛躬身道。

    林知望看着脸色暗淡的儿子,数落道:“家里几时有那么多规矩,跑什么?”

    徐湛心里一暖,跟着父亲往院里走。

    “郭先生如何?”

    “关佥事请来一位大夫,说是有把握。”徐湛说,难掩喜色。

    林知望脚步顿了顿:“你先去,我随后来。”

    “是。”徐湛应声退下,又回到小院照料先生。

    郭莘不在屋里,想是缠着沈大夫问长问短了,丫鬟候在一旁,关山月正捏着勺子往郭淼嘴里喂药。郭淼的牙关很紧,喂多少,顺着嘴角流出多少。

    关山月急了,将药碗往杌子上一蹲:“都出去。”

    发怒时的关山月不能惹,徐湛招手让所有人退下,自己也悄悄退出去,但他仍不放心,隔着屏风窥视了一眼,只见关山月端起药碗喝一小口,用嘴喂进郭先生的嘴中,他惊的张大了嘴,两步跳出门外,反手阖上房门。

    郭莘迎面走来,徐湛看到他,堵在门口问:“沈大夫说什么了么?”

    “没什么,问得多了反而惹他不高兴,所以没多问。”郭莘说着,见徐湛红了脸,心中奇怪,欲绕过他进屋。

    徐湛不动声色的挪了一步挡住他:“沈大夫就是那样的脾气。”

    郭莘看了他一会,没看出什么端倪,一闪身绕过了他。

    “别进去!”徐湛惊呼。

    郭莘更奇怪了:“为什么,谁在里头?”

    “先生吃了药需要休息,不能见风,”怕郭莘不听,徐湛又加了一句,“沈大夫吩咐的。”

    “哦。”郭莘虽然不信,却也知道徐湛不会做伤害父亲的事,至于关山月与父亲的异样关系,他也早有察觉,但一来父亲生命垂危,无心他顾,二来他身为儿子,没有置喙的立场,也就从未想过这件事。

    一碗药喂下去,到了当晚,郭淼便醒了。徐湛激动的浑身颤抖,叫人速速请沈大夫前来,沈大夫正在老太太房里诊脉,为老太太讲解养生之道,林知望陪在一旁。

    是以,也惊动了林知望,随沈大夫一并前来。

    郭淼真的醒了,但精神并不好,睁开眼不久便又沉沉睡去。郭莘费劲力气将他叫醒,沈大夫的药有效,必要坚持吃下去。

    徐湛端了药碗放在一旁的几子,忽然眼前重影,药碗一歪,摔在地上碎了。

    林知望当即斥责他:“毛手毛脚的,怎么回事。”

    郭淼醒来不容易,再重新熬一碗药,又要将他折腾起来一次。

    沈迈看出了些端倪,叫徐湛赶紧去再煎一碗。

    林知望看着徐湛离开的背影,也露出担忧的神色。

    沈迈对林知望说:“林大人如果担心他,就请劝他卧床休息,我说话他是不肯听的。他已经很累了,再好的身体也经不住这样透支。”

    林知望从小精力过剩,没事也得生出点事端来,长大后来到京城,更是挣扎在父亲家法下点灯熬油的苦读,本想徐湛一个男孩子,吃点苦没什么关系,却忘了他是棺生子,自幼体弱多病,听见沈大夫这么一说,倒有几分后怕。

    徐湛盯着厨房重新煎了药送进来时,气氛有些迥异,郭莘给先生喂药的当儿,父亲将他叫到了一旁:“今晚回房去睡,让何朗守在这。”

    徐湛想都没想就拒绝道:“何大哥不会照顾人。”

    “不是还有郭莘么。”林知望耐着性子说。

    “郭莘也不会照顾人。”徐湛又说。

    林知望语塞,瞪了他一眼,低声道:“出来。”

    徐湛打了个寒战紧随其后,有些后悔刚刚拒绝的不够委婉。

    父子两人站在天井里沉默了一会,林知望开口道“让你截一捆青藤回来……”

    徐湛不等林知望说完,便解释道:“孩儿公事繁忙,忘记这回事了,父亲恕罪。”

    他有些得意,心想我就是忘了,你还能因此揍我一顿不成。

    林知望狐疑的问:“你忘了,何朗给我的那捆是什么?”

    徐湛张了张嘴,半晌说不出话来。

    “跟我过来。”林知望嘴角含笑,转身便走。

    徐湛亦步亦趋,林知望不得不中途停下来等他好几次,去书房的路走了一刻多钟。

    一捆青藤无辜的杵在门边的地板上,徐湛装作看不见,绕过它径直往前走。

    父亲突然停了脚步,使得徐湛险些撞了上去。

    “取一根过来,我看看。”林知望轻笑着,笑里带了几分吟然自得,令徐湛耳根发热。

    徐湛依言做了,取了一根藤条双手奉上,林知望攥在手中看了看,粗细长短适中,打磨光滑,柔韧劲道,笑意更浓:“何朗有心了。”

    徐湛恨不能今晚就给这位有心之人下毒,让他看不见明天的太阳。

    “跪下。”林知望忽然放下脸来,将藤条搁在一边,脱掉厚实的狐领大氅,挽了挽袖口,重新拿起藤条。

    剧情的急转直下令徐湛无所适从,只好一脸惶惑的跪下。感到藤条一端戳了戳他的后背,然后轻抽了一下,示意他趴下,这使极好脸面的他面红耳赤。

    又一鞭抽在腰间,提醒他:“又忘了规矩?”

    徐湛羞愤难当,看向他的眼神带着恼意。

    “要我帮你?”林知望眼角挑了一挑。

    “不用。”徐湛涩声答着,慢慢吞吞的解开腰带,跪伏在地,动作迟缓如暮年老朽。

    林知望用藤条挑起他的后襟,纠正他的跪姿。徐湛咬碎银牙,宁愿被父亲劈头盖脸的抽一顿,也受不了这种羞辱戏弄。

    徐湛脑子里百转千折,没防备的,藤条就抽下来,抽的他一时没换过气儿,眼前就是一黑。

    林知望顿了顿,眼见着徐湛光滑的皮肤被抽的发白,然后血液凝聚,快速红肿起来。林知望年少时嚣张跋扈,横行乡里,来到京城后被父母拿藤条几次修理,立刻俯首帖耳的恭顺。藤条细韧锋利,挨一下就足够从头疼到尾,他自己吃过这样的苦,却还是第一次拿来责打儿子。

    “呃~”缓上气来,徐湛才低低的哼出声。

    林知望却不为所动似的,手起鞭落抽了四五记狠的。

    “父亲,爹爹!”徐湛挨不住了,哆嗦着跪直了身子:“我错了,我知道错了。”

    “知道错了?”林知望停下来纳罕的看着他:“你知道什么错了?”

    徐湛借机用手背揉了揉身后,疼的倒吸冷气,小声问:“是大爷爷跟您告状了?”

    林知望打落他的手,钳住肩膀照身后又抽了几下:“长辈们想收拾你还需要跟我告状?”徐湛疼的哎呦一声,冷汗眼泪顺着脸颊滴落,他赶紧说:“孩儿不敢隐瞒,从湖广购粮,孩儿占着两成干股,留给郭莘一成,余下的全部上交家里。除此之外再无半分得益,所做作为全是出于公心。”

    林知望又气又笑,打也不是,不打又咽不下这口气,沉着脸训斥道:“林家家大业大,还不缺你这仨瓜俩枣,自己留着娶媳妇吧!”

    “林家家大业大,也不缺我娶媳妇的钱啊。”徐湛避重就轻的说,忍痛提上了下衣。

    林知望见他如此大胆,扬手就朝他小臂上挥了一记:“放肆!”

    徐湛松手揉了揉胳膊,惶惑不解,心说给你打几下出出气得了,有完没完了。

    林知望让徐湛卧床休息的手段太过简单粗暴,让沈迈大感钦佩。

    徐湛如何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挨揍,想着想着,不小心喝了沈迈给他的安神汤,就疲惫的沉沉睡去,一睡,就是一天一夜。

    徐湛是被渴醒的,他睡断了片,竟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年何月,天色已晚,院子里寂静无声。

    浑身药味,身后的伤已经不那么疼了,只有袭月趴在床边小憩,他一动,她便惊醒了。

    徐湛一动,“哎呦”一声。

    袭月赶紧站了起来:“怎么了,很疼吗。”

    “麻了。”徐湛甩了甩胳膊。

    袭月给他喂了一杯水,然后坐下来揉着他的胳膊。

    “郭大人怎么样?”徐湛问。

    “已经可以自己进些流食了。”袭月说。

    徐湛心里一松,长长的舒了口气。

    “让你查的事情,有眉目了吗?”徐湛问。

    “这些天看您魂不守舍的,没敢说,”袭月压低了声音:“厨房里有位婶婶,曾经是前夫人的陪嫁,因为嫁给了门房老吴,没有被带走。”

    “只有她了吗?”徐湛问。

    “这么多年过去,下人们换了一批又一批,能查到的只有她了。”

    “知道了。”徐湛说。

    “人家都说,大爷和前夫人真的是和离,”袭月支吾的说,“这里面会有什么蹊跷吗?”

    徐湛的眼睛空洞了:“如果你怀了身孕,肯轻易离开你的夫君吗?”

    袭月一下子羞红了脸,却还是摇了摇头。

    “还有吗?”

    “还听到一些夫人的事。”袭月的脸依然很烫,声音也在颤。

    不过徐湛没有注意到,从枕边掏出本书来翻开:“说吧。”

    “夫人是国公府的小姐,给大爷续弦,国公夫人是极为反对的。她便去求太后,是太后命皇帝赐的婚。”

    “你的意思……是父亲移情别恋了。”

    袭月吓了一跳:“我不敢的!”

    徐湛想了想,自言自语的说:“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袭月不敢说话了。

    “你跟吴婶的关系如何?”

    “一般。”

    徐湛说:“让她给我煮碗粥来。”

    “您睡了这么长时间,是该饿了。我去就好,不必麻烦她了。”袭月笑盈盈的准备去厨下。

    “我就要喝她的,你跟她说,我少爷脾气犯了,偏要喝她煮的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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