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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先去趟洗手间，稍等。”许嘉如跟着助理进了自己的工作间，柔声说道，一改往日嚣张跋扈的样子。
助理对她不甚了解，见她如此客套，心下好感顿生，也就没多阻拦。
人有三急，规定是规定，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不是？助理留在工作间里做准备，自然就不知道许嘉如上洗手间是假，打电话是真。
“你们准备得怎么样了？”
躲在洗手间隔间里，许嘉如压低了声音，小声问道。
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一直紧绷着脸的许嘉如渐渐露出一抹凶狠得意的笑，又匆匆嘱托几句挂了电话，这才冲水离开。
许若欧进了工作间倒没什么太大反应，她原来也是许氏的首席设计师，对这些东西并不陌生，这会看着这个还算大的工作间也只是勉强满意，比起自己原来的还是差得多。
“许小姐如果有什么需要，随时可以告知我，我一定会尽力满足您的要求。”
助理见她一脸了然，也就略下了逐一介绍的步骤，客气地说道。
“好的，那就多谢了。”
许若欧礼貌道谢，坐到了工作台前，开始在素描纸上勾勒自己这段时间来在脑子里打了无数样板的设计图来。
见状助理也安心在一边的休闲沙发上坐下，忙起自己的事情来。
所谓助理，既是帮忙与大赛组委会沟通的人，也是负责监督选手是否作弊的人。
因为胸中有墨，所以许若欧的设计图出来得格外顺利，再大多数选手还在苦思修改细节的时候，许若欧已经开始打板。
他们这次不但要出设计图，还要出成衣，对于选手来说，确实有些紧张了。
“许小姐，您的设计图已经画完了？”
助理不过是低头刷了一会微博，再抬头就看见许若欧已经打板到一半，不时还会去挑几块布料调剂一下权当休息。
“嗯，这几天一直在考虑这次的主题，所以设计图已经在脑子里描得差不多了。”
许若欧并没有隐瞒，也没什么隐瞒的必要，他们俩现在也勉强算是一条船上的人，总不至于被这个助理出卖。
她低着头，没看到助理眼中的异色，助理又和她随便说了几句关于作品的事，低下头又玩起了手机，不过这一次，她明显是在打字。
“许若欧的设计图已经完成，在打板了。”
隔了两间工作间的许嘉如收到消息，一抹狂喜浮现，很快又收敛，谨慎地看了一眼同样在玩手机的自己的助理。
大概是做贼心虚，因为自己做了收买助理的事，所以这会看自己的助理也觉得被出卖了。
“快！把她的设计图给我！”
回了许若欧助理的消息，许嘉如又找到了一串杂乱无序的号码发了消息出去：准备就绪。
“许小姐，喝杯水休息一下吧，我方便看一下你的设计图吗？”
助理倒了杯水放在许若欧手边，柔声问道，尽量让自己显得自然一些。
许若欧不疑有他，还以为是组委会的意思，很大方地把自己的设计图交了出去。
她握着杯子坐在椅子上，眉头微蹙，紧盯着自己即将完成的样板，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助理见她神色认真地专注工作台，心下松了口气，假装欣赏的样子，迅速用手机拍了几张清晰的照片发给了许嘉如。
许嘉如看见照片后松了口气，将涂得乱七八糟的素描纸丢到一边，开始描摹这张图。
“许小姐，这些图都不满意吗？”
许嘉如的助理例行公事来她的工作台前转了一圈，见扔了一地的废稿，随口问道。
在她看来那些图已经不能称之为设计图，勉强算是印象派画作，看不出一丝一毫的设计因素。
“嗯，原本是准备了其他的设计，没想到刚才越画越觉得不够完美，所以我也只好临时寻找灵感了，让你见笑了真是不好意思呢！”
许嘉如还没忘自己在这位小助理眼里的人设，压着自己的脾气努力扮演一个温柔贤淑的女孩，以争取最后的倒戈。
一想到许若欧发现自己的设计被盗时的精彩表现，许嘉如就觉得整个人都舒畅许多。
“许小姐，稿子我给您放到这儿了，您小心不要弄丢。”
许若欧助理这会紧张得很，心脏噗通噗通狂跳，连呼吸都粗重了几分。
如果是在平常，许若欧必然会发现助理的反常，可她这会全身心都在自己的作品上，也就没注意到助理的异样。
比赛开始的第二天晚上，许若欧完成了自己的最终作品，看着已经穿在人模上的成衣，她如释重负般轻松。
“我的设计作品完成了，这两天麻烦你了。”
最后做了检查确定没有问题，许若欧向助理欠了欠身，以示感谢。
“许小姐客气了，这是我的本职工作。如果不需要再检查了，我就封存了。”
自从偷拍了许若欧的设计图，助理就一直心不在焉，一会想着拿到另一半的酬劳应该怎么花掉才好，一会又想着如果事情曝光自己该怎么脱身。
乍得一听许若欧完成了作品，助理还有些恍惚，人也险些站不稳。
“你没事吧？是不是在这里待得太久，低血糖了？”
许若欧扶了助理一把，关切地看着他。
“我没事，谢谢。”
一丝愧疚爬上助理心尖，扎了他一下，又很快消失。他握了握拳，神色逐渐坚定。
那个人说了，只要他配合得好，事成之后会给他一大笔钱，还能让他去许氏集团做设计师。
对于一个即将大学毕业的人来说，还有什么比一毕业就有体面的工作来得更有吸引力呢？
许若欧离开的时候，助理正在专心做封存记录，她看了两眼便放心离开，对整个赛事组织者的高度信任让她连外招来的临时工作人员都信任无比。
“哟，出来得这么早？”
刚走到电梯前，身后就传来了郗栎的声音，许若欧回头冲她甜甜一笑，打了招呼。
“对呀，早有准备，万事不愁！”
郗栎已经走到近前，看她如此自信，也跟着放心许多。
“行吧，洛斯对你期望很高，你可别让他失望。”
“咦？只有洛斯对我期望高，你对我就没有期待的吗？”
和郗栎的邮件往来让两个人早就成了忘年好友，这会凑到一起互损什么的，丝毫不见外。
“我对你当然没有期待了，我对你只有百分百的信任。走吧，一起喝杯咖啡，你现在可不能离开瑞舍尔。
许若欧助理装着认真地记录着，等他听到工作间的门已经关上，这才稳了稳抖得不行的手，将人模上的成衣小心翼翼地扒了下来，将另一件早就被他藏进工作间的成衣讨粗暴地套了上去。
然后他迅速拍照做好记录，藏好了许若欧的成衣，离开了工作间。
在许若欧和郗栎喝咖啡的时候，其他选手也陆陆续续完成成衣，离开工作间，去大赛组委会安排的房间休息。
第三天凌晨三点半，助理昏昏欲睡，许嘉如缝好了最后一针，目光沉沉。
成衣的最终呈现并不尽如人意，或者说不如设计图上的效果，许嘉如不怀疑是设计图的问题，她想的是自己的问题。
尽管愤恨自己又一次不如许若欧，却也知道她必须倚靠许若欧才行。
问清了许若欧助理详细情况，得到了她确实没有再修过设计图，许嘉如越发肯定了。
她和许若欧助理约好了见面的地方，深呼吸平静了心情，满怀歉意地摇醒了自己的助理。
“抱歉打扰你，我肚子有些不舒服，想去趟洗手间，你要不要一起？”
被吵醒的助理还有些茫然，却还记得自己的职责，看了一眼人模上已经差不多完成的成衣，摇了摇头。
“不了许小姐，我在这里守着你的成衣，免得出意外。”
这回答不出许嘉如所料，她柔声道谢，又说了句不好意思，这才装着腹痛难忍的模样匆匆离开。
在男洗手间外拿到了许若欧的成衣，许嘉如对这位助理粲然一笑，很大方地给了他一万块现金，这才回到工作间。
不出所料，助理又昏睡过去。许嘉如勾唇讽刺一笑，迅速扒掉了人模上的成衣，把许若欧的成衣穿了上去。
比起自己缝出来的那件歪歪扭扭不像样子，许若欧这件自然许多，也更加夺人眼球。
第三天早上七点，许嘉如完成作品离开工作室，她的助理全程没发现有什么异样，按流程封存完毕。
许若欧在餐厅吃早餐时见到了刚离开工作间的许嘉如，并不打算搭理她，但许嘉如又怎么会放过许若欧呢？
“堂姐，你什么时候出来的呀？”
许嘉如眼底的算计太过明显，许若欧叹气，往旁边挪了挪。
“昨天晚上，你有事吗？”
比起许嘉如的热络，许若欧的冷淡就格外显眼了。
“堂姐你怎么这样说呢，咱们再怎么说也是血脉相连的至亲家人啊！”
许嘉如的演技实在辣眼睛，许若欧看了一眼自己才吃了两口的鸡丝粥，有些可惜。
“在工作室里待了这么久饿急了吧，赶紧吃吧，我还有事，先走了。”
血脉相连的至亲家人？
许若欧靠在电梯的厢壁上，眼底嘲讽愈发浓厚，血脉相连的至亲家人害得她差点家破人亡，还真是感人至深的家人亲情。
作品评审是在第四天，秉持着公开公正的态度，评审时所有参赛选手都要去现场，在评分结束时可以提出上诉。
一大早，许若欧就到了评选现场，32位参赛选手，32台人模，只不过这会每台人模都被黑纱遮住，设计师的名字也遮挡住了。
“许若欧，你真的觉得你会赢吗？”
许嘉如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来了场地，她凑在许若欧耳边，悄声说道，刻意压低的嗓音里带着一抹让人心颤的粗粝。
“难不成，你会赢？”许若欧不以为意，轻笑反问，复又嗤笑，“别痴人说梦了许嘉如，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有清醒的自我认知？”
“你就嘴硬吧，有你哭的时候！”
许嘉如听了她的话，面色有一瞬间的扭曲，又很快恢复如初，轻蔑地看着她。
笑吧笑吧，看你一会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接下来的作品，是来自许嘉如选手的作品，《流星》，请诸位欣赏。”
郗栎说完，工作人员将人模搬上舞台中央，撕开了设计师的名卡，许嘉如的名字赫然在目。
许若欧看着隐约可见雏形的人模。心里忽然有了不好的想法，她看着往舞台上走的许嘉如，这种糟糕的预想越发明显。
随着黑纱揭开，人模上的成衣显露出来，周围一整片吸气声，许若欧却惊讶无比，猛地站了起来。
“哎，许若欧选手好像太激动了哦！”
因为许若欧站得太突然也太显眼，郗栎不得不打圆场，冲她眨了眨眼。
但看到许若欧铁青的脸色，郗栎心里似有所感，刚才对这件衣服的惊艳也少了许多。
“尊敬的各位评审老师，这件衣服不是许嘉如的作品。”
无视了其他选手或惊异或嬉笑的眼光，许若欧大声说道，并快步走向那些未揭开的人模，低声询问了工作人员自己的人模位置，上前毫不犹豫地揭开了。
如她所想，自己的成衣被掉包了。
与此同时，后台尚未接收到暂停的讯息，按流程在大屏幕上放出了许嘉如的设计图，许若欧循声望去，冷笑出声。
真是不知道该夸许嘉如的猪队友好呢，还是夸自己没有改设计图的毛病好。
“许若欧选手，请问你有什么证据吗？”
在看到许若欧的成衣一瞬间，郗栎就信了她的话，这会偏帮起她来也是毫不手软。
“有啊，许嘉如选手的成衣和设计图，根本不是一件衣服。”
这会许若欧已经是成竹在胸，没了刚才的恼怒，说起话来可就顺畅自信多了。
她信步上台，还要再说，许嘉如却抢过了话筒，泫然欲泣。
“堂姐，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你恨我，恨爸爸。可是堂姐，你不能污蔑我啊！”
换个人来，这样一套操作下来，估计能惹得不少男人的心疼青睐，可惜许嘉如本就长着一张刻薄的脸，这会这么哭哭啼啼的，反而更让人厌恶。
“我污蔑你？许嘉如，你就不能长进一点吗？”
许嘉如已经不记得这是第几次被许若欧说长进一点了，每一次她高高在上这么说的时候，许嘉如都觉得气血上涌，恨不得撕了她的脸。
“堂姐，为什么你就是不愿意信我呢？”
受了刺激的许嘉如已经不愿意再听许泽宇的，搞什么伏低做小，她一改刚才的小百花形象，抬起高傲的下巴，斜睨着许若欧。
“既然如此，我们不如让两边的助理上台对质，看看我们到底谁作弊？”
这样的诉求合情合理，郗栎没理由拒绝，于是低声和身边的工作人员说了几句，很快，两边的助理就都被带上台来。
三言两语说完了现状，所有人都聚焦在两个助理身上，等着他们开口。
“我先说吧，在比赛期间，许嘉如选手只去过两次洗手间，期间并没有与谁接触，更没有玩手机。”
许嘉如助理说得言之凿凿，又是个软萌可爱的妹子，不知不觉就让人信了她几分。
再看向许若欧的助理，只见他同样神情自若，没有半点心虚。
“许若欧选手同样在比赛期间，认真遵守比赛规则，全程没有离开过工作室，更没有与他人接触或是玩手机的行为。”
许嘉如老神在在，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许若欧却突然笑了起来。
“我能问两个问题吗？”
她长得好看，虽然美丽却不是那种进攻性很强的长相，她都这么说了，也没什么人拦着。
许嘉如莫名开始心慌，她想拦，可现场没有人帮她，她刚说了几个字就被郗栎拦了下来。
“许嘉如选手，若是无所畏惧，便无需挣扎，这么多人看着呢，会给你一个公道的。”
这话说得似是而非，许嘉如更慌了。
“第一个问题，请问许嘉如的助理小姐，许嘉如选手去洗手间的时候，是你陪着的吗？”
小助理神色一凛，别过头不肯看她，嗫嚅半天，才吐出“不是”两个字，一张巴掌大的小脸布满了红霞。
“那么第二个问题，请问我的助理先生，你在封存我的作品时，都做了什么呢？”
许若欧在看到许嘉如的成衣时就心里有数了，若非自己的助理从中作梗，没道理已经封存了的成衣会跑到许嘉如那里。
“当然是根据封存流程，进行拍照和记录了。”
许若欧助理脸色不太好，被怀疑了自然不会笑意盈盈，这会说话的语气也是摔摔打打的，情理之中。
“是吗？没有再做点别的，比如拿走我的成衣，换上一件不知道哪儿找来的成衣？”
这会都看明白了，甚至有好事者拍了许若欧的成衣去网上搜图片，发现是某购物网站的热销爆款，50块钱两件。
别说他们认识许若欧，就算不认识也知道，不会有人拿一件这么烂的成衣来冒充自己的作品，除非脑子不好。
“当然没有！你凭什么怀疑我？你有证据吗？”
一米八几的男孩子暴跳如雷，看着还挺骇人的，许若欧却无动于衷，一双水眸定定地望着他，不发一言，不苟言笑。
“好吧，我们不问这两位助理了，回到最开始的问题，许嘉如选手的设计图和成衣，根本不是一件衣服。”
许若欧莞尔一笑，转过头定定地看向许嘉如，眼底没有一丝温度。
“没想到吧，我改了设计图。”
简简单单一句话，许嘉如脸色大变，下意识去看人模上的那件做工精致的成衣，又去和大屏幕上放大了四五倍的设计图比对，一次又一次，终于在看到衣服腋下和后背的线条花纹时，眼神黯淡下来。
“看来许嘉如选手已经发现问题所在了哦！”
设计图上的背部才用了光面的绸缎布料，没有任何花纹，而在成衣的后背部分却有几朵手工绣成的粉黄小花儿。
而腋下的部分就是许若欧在打板时觉得别扭的地方，因为设计图过于理想化，所以成衣会穿起来很不舒服，在打板时，许若欧改掉了设计图上的完美勾角，变成穿着更为舒适的圆角。
整件成衣从前面看，与设计图有九成九的相似，但背后却完全不同。
心不在焉地勾勒了设计图，又是匆忙将成衣穿上人模的许嘉如自然不会注意到这些小细节。
“许嘉如选手，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许若欧微笑着，看着许嘉如，等着她狡辩。
“就算这件成衣不是我的，你又怎么证明它是你的？”
许嘉如双手握拳，双目赤红，但她没办法否认这些。既然洗不清自己的嫌疑，何不把许若欧拉下水呢？
这会的许嘉如已经陷入一种诡异的执念里，她得不到好，许若欧也休想过得好。
“可是，我没说过这件衣服是我的呀，是你说的哦！”
许若欧眨了眨眼，眼神里雀跃的俏皮一闪而过。
“你！”
许若欧才不管许嘉如这会怎么想呢，她转过头又一次看向自己的男助理，灿然无比。
“现在可以说，你封存的时候都对我的成衣做了什么吗？”
整件事戳破得快，解决得更快，毫无意外，许嘉如根本不可能晋级，不但如此，她还被洛斯代表CA时尚集团彻底拉入黑名单，以后她的所有作品都不会被CA认可。
评审团里又不止一个CA时尚集团，其他人对许嘉如的感官同样差到极点，不过他们没有在现场宣布自己的打算而已。
“嘿若欧，干得漂亮！”
评审结束，许若欧凭借夺回来的《流星》成功晋级，因为闹得大，所以没有谁质疑她的能力。
洛斯和郗栎在后台邀请许若欧共进晚餐，许若欧欣然应邀，并回绝了在微信里吵着要来接她的乔安哲。
“爹地，妈咪说她晚上不和我们一起庆祝。”
乔安哲坐在后排儿童椅里，神色低落。
乔暮色轻笑，揉了揉他的脑袋。
“很想和妈咪一起吃晚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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