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闵南爱有点吓到，不解地看着她，下意识接过了她递来的啤酒。“姐姐，你没事吧？”
开个拉环的时间，闵子雯已经咕嘟咕嘟喝了大半罐，随着一声酒嗝，浓郁的麦香逐渐散开，有点残了的唇膏点缀着一层白色泡沫。
只见她两眼无神地盯着手里的啤酒罐，染了酒红色甲油的精致指甲渐渐收紧，把好好一啤酒罐给捏扁，黄色的酒花冒了出来，流了她一身，她却浑然未觉。
闵南爱是真的懵了，她开始思考自己这段时间是不是做了什么让姐姐生气的事。但不管怎么想，好像出了席郁斯，就没了。
席郁斯的事不是已经过去了吗？想着上次的争吵，两姐妹冷战了很久，她还以为姐姐会去举报呢，然而除了冷战，其他什么都没发生。
“你说男人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女人呢？”
闵子雯轻轻晃动不堪一握的手腕，酒水撞击在罐壁，听起来很是愉悦。
“哎？温柔可爱的吧？”
闵南爱下意识说道，不明白闵子雯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
“温柔可爱？温柔可爱能帮他打理公司大小事务吗？温柔可爱能把他所有行程安排妥帖吗？温柔可爱有我能干吗？温柔可爱有我好看吗？小爱，你说我到底哪里不如那个许若欧？他怎么就看不到我的好呢？”
声嘶力竭之后就变成了小声呢喃，啤酒更是一罐一罐地灌，闵南爱拿着自己那罐从打开就没喝一口的啤酒一时无言。
心里却在盘算着应该怎么安慰姐姐。
“我！闵子雯！要身材有身材，要长相有长相！跟在他身边这么多年，事无巨细，体贴入微！我把他的习惯奉若圣旨，生怕惹他一点不快！到头来不如一个许若欧？他瞎吗！”
闵子雯喝得太急，四五罐啤酒下去整个人都失去理智了，她抱着闵南爱又哭又笑，一会骂乔暮色是个瞎子，一会又呜咽着自己对乔暮色的满腔爱意，一会又变成了数落许若欧的处处不如她。
闵南爱一句安慰都说不出口，只能闭嘴不言，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帮她顺着气。
“呵，现在许若欧成了瞎子，公司里忙得不可开交，要竞标满城的棚户区改造，要开发北欧的消费市场，要和北美的LK公司谈合作，她温柔可爱她怎么不去啊？还不都是我在忙前忙后像个陀螺？”
“她呢？在家里待着，什么都不做，轻轻松松就能得到乔暮色的关心呵护？我不服！”
失去了理智的闵子雯口不择言，平日里藏得小心谨慎的东西被她一股脑说了个干净，一开始闵南爱还在照顾她，到后来就变成了语言引导，手机录音，然后悄悄发给了席郁斯，再把一切都删掉。
第二天闵子雯醒来，脑袋疼得要死，她看着自己已经换掉的衣服，和阳台上晾晒的工装，一时有些想不起来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
“咦？姐姐你醒啦！”
闵子雯正想着呢，闵南爱推门而入，手里还端着个马克杯。
“正好我煮了柠檬蜂蜜水，你喝一点吧？你昨晚喝了好多酒，这会肯定头疼了，喝点蜂蜜水能好受一点，一会还要上班呢！”
这会闵南爱心里其实挺虚的，她一边说着一边偷偷打量闵子雯的神情，见她没有什么皱眉不满的神情，略略放松了一些，脸上的笑意也更深了。
昨天发给席郁斯的通话录音，席郁斯都接受了，想来之后席氏针对乔氏的安排提前下手，应该能打击到乔暮色。
至于闵子雯会怎么样，闵南爱没有想，也不愿意去想，她除了在心里说上几句抱歉，什么都做不了。
“昨晚发生什么了？”
闵子雯抿着喝了小半杯水，总算缓解了一点自己的生理性难受，小声问道。
“还能怎么了，又哭又闹，从乔暮色到许若欧被你骂了个遍，姐姐，你昨天到底怎么了呀？”
不问也猜得出来，不过是为了掩饰自己隐瞒的部分多问两句罢了。
“乔太太，一会我拆掉了绷带你不要急着睁开眼睛，先适应一下光线，再慢慢睁开知道了吗？”
许若欧这会坐在乔家大宅的客厅沙发上，乔暮色就在她身边紧紧握着她的手，柔软温暖的大手包裹着她柔弱无骨似的小手，给了她无限的勇气和安全感，听到医生的嘱咐，她深呼一口气，点了点头。
眼睛上的绷带一层一层揭开，许若欧的眼前也逐渐变得明亮，从最开始的漆黑一片，慢慢有了一丝隐约模糊的光，随着最后一层纱布揭开拿走，许若欧已经能感觉到今天的明媚阳光。
许若欧真的太期待也太害怕出现意外，两只手掌的掌心沁出了湿漉漉的汗水，四周一片安静，连呼吸都可以放轻了，都在等待一个结果。
长而卷翘的睫毛微微颤动，她睁开了一点缝隙，看到暖融融的阳光铺满了整张地毯，视线并不清楚，模模糊糊的，连阳光都成了一团团光圈。
她眨了眨眼，每次都睁开的比上一次更大一点，她也看清了眼前的茶几，茶几旁西装革履的家庭医生，几分钟后，许若欧彻底睁开了眼睛，重新看清了这个世界。
“我能看到了！”
许若欧小声呢喃着，语气里满是不可置信。这段时间以来，她从一开始的惶惶不安，到后来的听天由命，甚至做好了一辈子都是个瞎子，什么也看不清的准备，好在上天可怜她，知道她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所以只是让她暂时失明。
现在，她又恢复了视力，等到胳膊上的伤彻底恢复好，她就能重新回到她热爱的设计行业，继续她的光辉未来。
“能看清楚吗？有没有不舒服的？”
医生刚张开嘴还没来得及说话，乔暮色已经抢先关切地问道。
许若欧小鸟依人般依偎在他怀里，开心地狂点头。
“有点干涩，不太能看太强烈的光，其他和以前一样！”
医生见惯了失明又复明的病人，见许若欧这样推了推眼镜，平静地写了一大串医嘱后走了。
“啊对了，郗姐呢？我要告诉她这个好消息！我真是太高兴了，我又能看到了！”
许若欧忙不迭地找着自己的手机，这段时间她都没怎么摸到过电子产品，一直都是听着电视响，听着乔暮色给她读书，再次摸到手机的感觉几乎让她热泪盈眶。
“恢复健康是好事，我让阿K去接你爸妈过来，中午我们一起吃个饭庆祝一下。”
刻意无视了郗栎有关的话题，乔暮色亲了亲许若欧的额头，起身出去安排。
处在喜悦中的许若欧没察觉到异样，兴冲冲地找到郗栎的微信给她发消息。
“郗姐郗姐！我终于又恢复视力啦！中午来吃饭庆祝呀！我还要谢谢你救了我呢！”
这条微信石沉大海，许若欧从半上午一直等到了中午一家子人坐到餐桌上都没能等来郗栎的回复，她也注定不会等到。
“郗姐到底多忙啊，都不回我消息！”
许若欧看着满满一桌子菜，有点不开心地小声抱怨。坐她旁边的乔暮色闻言手一僵，旋即笑起来，若无其事地给她盛了一碗汤。
“喝哪儿补哪儿，正好你多喝点猪脚汤，胳膊可以恢复得快一点。”
这句一语双关的话转移话题效果很好，许若欧果然把注意力从郗栎不回微信这件事上拐到了乔暮色竟然说她是猪上，两个人你来我往好不热闹，偌大餐厅里都是他俩争执的声音。
许父许母对视一眼，将实话实说的想法咽了回去。
这种说出来只会惹许若欧伤心难过的消息，还是让乔暮色来宣布比较好。
许若欧用实际行动来证明了，有些事可以瞒一天两天，但瞒不了一辈子，在许若欧第七十八次问到郗栎时，乔暮色无奈叹气，按着她的肩膀，把她安置在沙发上，和她面对面坐着。
“有件事我们一直瞒着你。”
烂俗的开场白，乔暮色面无表情，轻松的语气像之前的每个说故事的夜晚，没有感情，只有故事情节。
“那次事故很严重，你们被撞之后还遇到了二次撞击，也就是郗栎保护你那次是二次撞击，并且是从她那边撞的。”
其余话不用多说，乔暮色相信许若欧都明白，也正是因为她都明白，所以才呆呆愣愣的，好像什么都不明白似的。
“我要去见郗栎，乔暮色你带我去见郗栎。”
带着哭腔近乎哀求的语调，眼角挂着泪水，尚未康复完全的眼睛迅速红了大片，像一只红眼兔子似的。
乔暮色心下不忍，心疼地抱住她，小声哄着。
“你别哭，你这样郗栎看见了也不会高兴，我们去换身衣服，我带你去好不好？”
郗栎的老家就是海城，乔暮色猜到许若欧会重视郗栎，特地花了大量时间走程序，把郗栎的遗体从巴黎空运回了海城，挑了片风景独好的墓地安置她。
CA集团本想独自安置郗栎的家人，但乔暮色以赶集为由插了一脚，把郗栎的弟弟和父母安排得妥妥当当。
两个人抵达墓地时已经接近傍晚，一块又一块记载了生平的墓碑掩映在绿草如茵中，孤零零地只有老树作陪。
照片是郗栎的弟弟准备的，据说是他考上大学的时候，郗栎跟他拍的合影单独洗出来的，笑容灿烂无比。
“乔先生，我在乔氏集团的职位还有保留吗？”
沉寂几天之后，许若欧终于开口说话，她拉住准备去公司的乔暮色，神色冷清。
“你要继续给我当助理？”
乔暮色挑眉，他以为郗栎的离开会让许若欧更坚定自己的设计之路，却没想到她会第一时间提出去乔氏上班。
“我想乔先生应该有在调查事故原因，比起梦想，我现在更关心，是谁杀了郗栎。”
许若欧与郗栎，虽然差了二十岁，却是实实在在把对方当贴心好友的，回忆起相识以来的点点滴滴，郗栎一直都把她当成自己的小妹妹一样疼爱呵护，也正是因为这样，她才无法忍受郗栎离开的现实。
“已经查到了眉目，只是找不到人。”
乔暮色没多说什么，他见许若欧已经换好了职业装，先一步出门，许若欧紧随其后，两个人边走边说。
“一共两方人马，一方是洛秋晗，原因你应该明白，然后另一方你可能猜不到，是你在国内比赛时的助理杜浩。洛秋晗那边我已经处理过了，但杜浩我查不到他背后的人，他现在也不知道藏到哪里去了，根本不露面。”
许若欧很清楚，以乔暮色的能力都查不到的人，要么背景深厚，要么藏匿功夫了得。她不愿意相信是前者，也不愿意相信是后者。
“不过你放心，我已经拜托了欧洲那边的朋友，一旦有杜浩的消息，我一定会把他绑回来送到你面前出气。”
有了乔暮色的保证，许若欧暂时安下心，将所有的精力投入到工作上。
曲瑶依旧看她哪儿哪儿不顺眼吗，处处找麻烦，柳月继续老好人，等曲瑶太过分的是出来打圆场，不同的是，闵子雯似乎在和她较劲。
“闵助理，请问和欧洲那边的谈判方案出来了吗？乔总在等。”
许若欧到了助理处顶着曲瑶的冷嘲热讽，径直走到闵子雯的办公桌前，柔声问道。她已经尽可能把自己的戾气隐藏，保持着自己人畜无害的模样。
但闵子雯却只是轻飘飘地抬头看了她一眼，一言不发地低下头，好似什么都没听到。
“闵助理，请问和欧洲那边的谈判方案出来了吗？”
等了一会也没能等到想要的文件更没有等来半个字，许若欧的脾气也有些压不住，她提了提音量，这引来周围几个小助理的侧目，当事人却依旧无动于衷。
“请问闵助理有听到我讲话吗？”
几次之后，许若欧的耐性耗尽，猛然拔高了音量，质问道。
闵子雯忽然站起来，受了惊吓似的一脸委屈。
“对不起许助理，我这就去催，我不是故意的。”
说完匆匆离开，留下脸色难看的许若欧面对整间办公室里各种各样的目光。
“有些人啊，以为自己嫁了个好男人就能耀武扬威了，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人家为公司卖命的时候，她在哪儿呢？”
曲瑶一步三扭，阴阳怪气地说着话从许若欧身边走过来走过去，浓郁的香水味也在空气里散不开，熏得许若欧脑仁疼。
“曲组长如果很闲可以直说，公司不养闲人，我想人事应该很乐意帮你换个忙一些的岗位。”
这些人在想什么，许若欧懒得去想，她只知道乔暮色对她有恩，她应该帮乔暮色分担一些工作上的压力，也知道她现在一无所有，想为郗栎出气只能依靠乔暮色。
所以其他人对她什么态度，她根本不在意，甚至觉得好笑。
“公司里的确是有个闲人，不过不是我，是谁大家心里都清楚，偏偏她自己拎不清，还以为自己工作能力多出众，别人多需要她呢！”
曲瑶不甘示弱，就连喜欢出来当老好人的柳月都难得沉默，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塞上了耳机，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许若欧心中叹气，却也没有想解释什么的欲望。她知道自己属于空降，同事肯定会有意见，她没想到的是，闵子雯都这样了，还是很多人向着她。
“我看曲组长在助理处真是屈才了，不然我和人事部门的同事举荐一下，让你去下面工厂里当质检吧，我看曲组长的挑刺儿能力，很适合质检这个岗位哦！”
心血来潮到助理处找人的乔暮色站在门口听了全程没忍住笑出声，瞬间吸引到助理处办公室里所有的目光，他倏地呼吸一滞，干咳两声将脸上难得的笑意收敛，大步流星地进了办公室。
“我觉得刚才许助理的意见很不错，正好最近厂子里招人不容易，曲组长明天就过去报到吧，不用来总公司述职了。”
有了乔暮色的亲自盖章，就算有人想帮曲瑶辩解什么也于事无补。在乔氏集团，谁不知道乔暮色的话向来说一不二，根本不容人置喙。
“还有谁想去下边厂子里当质检的，想去工地上抬杠的，一并站出来安排了。”
乔暮色沉着脸，逐一扫过每个助理的脸，和他对了视线的纷纷低头避开，每个人都假装自己很忙，翻文件的敲键盘的，谁都不肯这个时候出头应下。
能在办公室里风吹不着雨淋不着，虽然每天都在跑来跑去抱怨这个那个，但到了发工资那天看着工资条上五位数的实发工资，什么抱怨都变成了喜笑颜开。
真要是下放了，五位数的工资肯定没了，就连五位数的一半可能都赚不到，何必呢？
“既然没人去，那就好好工作，小曲今天就不用工作了回去准备一下，明天去厂里报到吧，具体哪个厂子，我会让人事部通知你的。”
乔暮色的话掷地有声，曲瑶下意识抖了一下，接着闵子雯办工桌上的电话就响了，一群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该不该接这个电话。
许若欧抬眼瞥了一眼乔暮色黑如锅底的脸色，心里给闵子雯道了个歉，缓步上前接起了电话。
除了最开始的那句“你好，这里是乔氏集团”之外，其他对话全程英文，流利不带一丝模糊，正儿八经的英国腔。
许若欧这么一出语言表达能力的表演不是没有效果，至少除了曲瑶其他人看向她都是惊艳羡慕的，就连柳月看向她的目光都多了几分重视。
“乔总，北欧那边的电话，他们说已经找到了更合适的合作伙伴，感谢我们这段时间的付出和努力，希望下次有机会再合作。”
许若欧蹙着眉，百思不得其解。任何一次的合作达成都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决定的，前两天沟通时对方还很期待和乔氏的合作，怎么这么快就跟别人达成合作了？
要说这里边没问题，任谁也不会相信的。
“闵助理呢？”
乔暮色脸色更阴沉了，他不知道是刚发现闵子雯不在还是早就发现了，总之现状他要见到人。
很快就有人把闵子雯带了回来，她脸上的妆有电话，说话带着浓浓的哭过以后的鼻音，小而圆润饱满的鼻尖也红彤彤的，显然是真的哭过了。
正在收拾东西的曲瑶看到闵子雯就像看到了救星似的，两眼放光的直接冲了过来抱住她告状。
“既然乔总已经决定了，曲组长就去新的岗位上好好干吧。”
谁知平日里和她千好万好的闵子雯只是冷淡地哦了一声，不但没有为她求情出头，反而还站在乔暮色的角度规劝她。
“闵助理你……”
“乔总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打断了曲瑶的话，闵子雯毕恭毕敬地欠了欠身，脸上挂着公事公办的清浅笑意。
“北欧那边的合作是你在跟。”
不是疑问是陈述，闵子雯怔了一瞬，这还是第一次乔暮色用这种语气和她讲话，好像笃定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要把她判处死刑一般。
“一开始是我在跟，许助理回来之后，就交接到许助理那边了。”
于是顺理成章，所有人的目光又都转移到了许若欧身上，没有幸灾乐祸和同情，只有厌恶。
好像他们已经确定出卖公司机密的人就是许若欧似的，这让许若欧很不舒服，她明明什么都没做，中间很长一段时间甚至没有来过公司。
“给你一天时间弄清楚北欧那边跟谁合作了，这份合作是怎么达成的，不要让我失望。”
乔暮色轻飘飘地扫了一眼闵子雯，转身走了，走了一步回头发现许若欧还在原地目送他离开，他蓦地就沉了脸。
“你还留在这干什么？指望他们教你吗？”
明明也没带名字，偏偏都知道他说的是谁。
许若欧身形微僵，认命地叹了口气跟上去。
“请问乔先生，你这是在信任我还是在看不起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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