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壁落小说 > 实非良人 > 第四十七章 拿去她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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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桓怏听了这话,只僵在了那里,如同丢了魂魄一般,一双丹凤眼中,尽是古怪,也不知是欢喜还是悲伤,就像是一汪深不见底的潭水,让人难以琢磨。

    赖头何曾见过自己的主子这种模样,顿时跟慌脚鸡似得,“我的爷,您好歹回个话,您这是要急死奴才啊。”

    谁知桓怏却“腾”的站起身来,眼睛依旧直直的,“本少爷出去走走,你就留在这里,不许跟过来。”

    他说完之后便自顾自的往外走,迈过门槛的时候,竟也不知道抬脚,这猛地一绊,整个人竟飞出去了。

    幸亏赖头不放心,紧紧的跟在他的身后,见状赶紧扯住了他的袖子,他才没有撞到头破血流。

    “您仔细一些,您要是有什么好歹可怎么好?”赖头急的脸色都白了,却也不敢跟着他走,却见他很快转过的长廊,消失在影壁之中。

    桓怏也不知晓自己要去哪里,只是心内一阵乱麻似的,只知道走,迷迷糊糊间,直奔着西北角竹林子里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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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廊的亭台之上,桓蘅背风而坐,带着凉意的风刮在他的身上,似乎也不忍伤害他似得,那样的轻柔,便是他披风上的狐毛,也不过是微微的颤抖着。

    不才躬身立在他的身边,正低头回禀着事情,神色看起来十分的凝重。

    “二少爷,去江南打听的那些人捎信回来了,他们找到了绛墨的父母。”不才压低了声音,“听说在上京投奔亲戚不成,便卖了大女儿,带着剩下的一子一女回到了老家,水灾过去之后,便拿着卖女儿的钱,买了几亩薄地,如今还算能勉强过活。”

    雪光映衬在桓蘅的脸上,依旧是无悲无喜,让人捉摸不透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还有绛墨姑娘在老家倒是有一个相好的,是个读书人叫章硕,不过考中了秀才之后,那章家人便觉得绛墨配不上他,便毁了这门亲事。”

    “是吗?”桓蘅终于淡淡的说了这两个字。

    “听说绛墨对那个男人情深意重,当初因为章家人悔婚的事情还闹得死去活来的,只怕如今还对章公子念念不忘。”

    桓蘅的眉终于动了动,“还有什么?”

    不才犹豫了一下,往四周瞧了瞧,见周围无人经过,便用只有他们两个人听见的声音说,“冯大统领的人也去了江南,将那个章硕的给悄悄的弄到上京里来了,不知夫人在打什么主意,只怕绛墨姑娘最近有大麻烦。”

    桓蘅并未说话,只是手指却不经意见去摩挲着腰间的璎珞穗子,不才知道这是他主子心里正筹划着什么,也不敢言语,只恭恭敬敬的站在一旁等着。

    而就在这时,却见一个人如幽灵一样飘荡过来,目光直直的,如木偶一般四肢僵硬的走,这倒是把不才给吓了一跳。

    就在不才目瞪口呆的时候,却见桓怏已经荡悠悠的走了过来,竟也不知道躲避,径直的往亭子上的石凳子撞了过去。

    “小少爷……”不才下意识的跑了几步,将他拖住,而桓怏的腿只差一点便磕碰在石凳上了。

    “您仔细一些。”不才忙指着那汉白玉的石凳,“您瞧瞧那里有石凳子呢。”

    桓怏这才顺着他的手指去瞧,然后微微的皱了皱眉,这才俯身将那石凳子抱起来,搁置在一旁,又直直的往前走,依旧是丢魂失魄的模样。

    桓蘅也看了过来,只是脸上依旧平和,直到桓怏的身影消失了,他才淡淡的收回了目光。

    “这是怎么了?”不才满脸的错愕,“没见过石头挡路,而去搬石头的,绕过去就成了,莫非小少爷是撞了邪?”

    桓蘅也微微皱了皱眉,似乎在想着什么。

    “难道墙当了路,也将墙拆了去不成?”不才看着那石凳子,一副见鬼了的模样,“准是那绛墨又得罪他了,可真是应了那一句话‘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那两位上辈子定是有什么天大的仇恨,这辈子才做了并头夫妻,早早的解了上辈子的风流公案才能消停了。”

    听到不才说出这样的话,桓蘅抬起头来,冷冷的扫了他一眼。

    不才顿时下了一身的冷汗,他不知道自己哪句话触动了桓蘅身上的逆鳞,只不敢再说一句话。

    就在不才急的不知道要说什么的时候,桓蘅的脸色已经恢复如初了。

    “下去吧。”他淡淡的开口。

    不才走后,夹杂的寒气的风吹着桓蘅身上的披风,如墨的长发依旧温顺,越发显得遗世独立,平添了一丝的孤傲。

    他目光深邃,只是忽然又想起不才刚才的那番话来,这样的话他那样的熟悉,竟是护国公夫人许氏经常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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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桓怏兜兜转转的竟走到了竹园里来,便是在寒冬那竹子亦是郁郁葱葱的,叶子上还盖着积雪,几只鸟儿立在上面欢快的叫着。

    竹园的中间有一个亭子,四周被茂竹盖住,安安静静的,是桓怏母亲昔日最喜欢的地方,只是偶尔有空,便带着桓怏来这里坐坐。

    冰冷的石凳上并无尘土,却是奴仆们每日都要清扫的。

    原本在一旁挖笋修竿的老妈妈们见了桓怏,竟一股脑的全退下了,生怕得罪了他。

    桓怏只静静的坐在那里,一时间魂魄失守,心无所知。

    而就在这时,一个低弱而稚嫩的声音从身边传来,“爹爹。”

    桓怏听了,便如同头顶炸开一个焦雷,半晌才慢慢的转过头来,却见一个还在咿呀学语的孩子摇摇晃晃的站在他的身边,扯着他的袖子。

    那孩子身上脏兮兮的,倒像是在泥沟里打过滚似得,一双乌黑的眼睛直直的看着桓怏。

    若是往日,桓怏早就命人将这孩子丢开了,他满脸的震惊,“你唤我什么?”

    “爹爹,爹爹……”那孩子摇晃着脑袋叫的更清楚了,这让桓怏的脸色一阵煞白。

    而就在这时,一个急促的脚步声顺着石阶传了过来,却见厨房的柳嬷嬷匆匆忙忙的跑了过来,隔着很远便听见那孩子用稚嫩的声音一遍遍的喊着,“爹爹。”

    然而等她看见坐直石凳上的人的时候,吓得脸色都变了,只赶紧走过去,上去便扯着那孩子,“啪啪”的往他的脸上扇了两个耳刮子。

    那孩子的小脸顿时留下了两个巴掌印子。

    然后怒骂道,“不知死活的畜生,不是说让你好生的看着我挖笋吗,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那样小的孩子被打了,随即撕心裂肺的哭了起来,桓怏微微的皱了皱眉,冷哼道,“好端端的你打他干什么?”

    这原是柳嬷嬷的亲孙子,只可惜她的儿子是个不成器的,成日吃喝嫖赌,甚至未成亲便和一个青楼的女人生下了一个孩子。

    后来他便花了老婆本给那女人赎了身,将那女人接到了家里,只是两个人坐吃山空,柳嬷嬷那些家底也花完了。

    那青楼的女人见柳嬷嬷的儿子没银子了,便只跟着富商跑了,只可怜这柳嬷嬷便是来府邸里当差,亦要带着孩子过来。

    “小少爷便饶了他这一遭罢,他只学了这两个字,见到谁都这样的胡乱的叫。”柳嬷嬷跪在地上,老泪纵横。

    桓怏虽是睚眦必报的性子,但也不至于跟老弱妇幼这般的计较,只晃了晃手,“带了他离开罢,以后好生的看着他。”

    那老婆子忙将那孩子抱起来,生怕桓怏后悔似得,只赶紧顺着台阶急匆匆的走了。

    但很快竹林深处便就传来柳嬷嬷的声音,却是再骂那孩子,许是林子里太静了,声音竟被风传到了桓怏的耳朵里了。

    “下流忘本的东西,怎么整日家的竟惹祸,倒是跟你那个青楼的娘一样,只学了歪心邪意,那里头出来的女人,便是生养出来的孩子,也是一副下流狐媚子样,这一辈子也没有多大的造化。”

    那柳嬷嬷往日就尖酸刻薄,这骂的话更是市井的粗言烂语,但这些话却清清楚楚的传到了桓怏的耳中。

    他的目光变得十分的复杂,良久才喃喃自语了一句话,“是啊,怎么能让青楼的女人生下本少爷的孩子。”

    说完他便打定了主意,只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

    却见赖头正和跪在雪地里的梵音说话,两个人都是桓怏身边侍奉的人,十分的交好,见梵音被罚,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的可怜,他少不得轻声安慰着。

    梵音只跟他抱怨着绛墨是如何的阴险毒辣,自己又是多么的委屈。别的不说,这是她这几年侍奉桓怏,没有一处不是费心尽力的,只听说护国公府里有规矩,但凡少爷娶亲前,总是要往屋子里收几个姨娘,而她自以为这样的好处定然会落在自己的身上。

    却未想到桓怏竟从外面弄回来一个女人,一副狐媚子的样子,让她看着就觉得厌恶。但瞧着绛墨每日跟少爷顶嘴,也不见少爷怎么处置她,也不由得升起了几分的醋意来。

    而就在这时,却见桓怏急匆匆的进了院子,赖头见了正想厚着脸皮替梵音说个情,却见桓怏的脸色凝重,便是在嘴边的话也不敢讲出来了。

    桓怏进了屋子之后,赖头也匆匆忙忙的跟进去了,只屏退了那些小丫鬟们。

    “少爷,您可想好要如何处置这件事了?”赖头试探的问,“这肚子要是一天一天的大起来,可不好再瞒着了。”

    “彭”的一声,桓怏的拳头狠狠的砸在了木桌上,咬了咬牙,恨恨的道:“买些落胎的药,本少爷亲自给她灌下去。”

    听到了这话,赖头顿时问道,“谁去买?”

    桓怏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自然是你去买,难道还要本少爷亲自去不成?”

    赖头脸上一僵,摸着后脑勺,犹豫道,“少爷,您难道不知道,先帝在位的时候曾颁布了法令,那落胎药不能随意的买卖,只有孕的女子亲自去买大夫才能写方子。”

    这道法令还是青鸢的父亲改制的,只因为大宅的女人勾心斗角,暗害姬妾,如此控制落胎药,也算是少了很多的冤魂。

    所以去抓药的只能是女子,而且还告诉大夫户籍,为何坠胎,方能给方子。

    那些心怀鬼胎,只想着害人的,自然不敢去,若是官府追查起来,只怕会落了把柄。

    桓怏却是满不在乎的模样,只冷哼道,“你不是那么多的相好的吗?只找一个去买便成了。”

    “少爷莫不是糊涂了,奴才那几个相好的可都是大嘴的长舌妇,若是她们传出去了,自然会怀疑到少爷您的身上,那时候可就瞒不住老爷了。”

    听到这话,桓怏满脸的不耐,只冷哼道,“那你就去想法子,若是有半点的差池,本少爷会将你脑袋摘下来。”

    赖头顿时满脸的愁容,只想着自己竟这般的命苦,摊上了这样一个冷酷无情的少爷。

    而就在这时,却见一个小丫头进来,回禀道,“小少爷,刚才府邸里的管家差人来回话,说绛墨姑娘的丫鬟要出门抓药,要对牌出府。”

    桓怏脸色一变正要说话,赖头却猛地凑了上来,压低了声音说道:“小少爷,说不定是青鸢姑娘自己想要堕了那孩子也说不定,若是平常的女子,只怕早就欢欢喜喜的回禀了,拿里还能隐瞒。”

    桓怏这才想起来,绛墨捂着肚子去外面吐的时候,鬼鬼祟祟的模样,便冷哼道,“你去悄悄的跟着,看看她去抓什么药,若是堕胎的,反倒不劳烦本少爷了。”

    赖头这才抬起头来,吩咐那小丫鬟道,“去传话给管家,只管放那萱儿出去,谁也不能阻拦。”

    那小丫头这才匆匆忙忙的走了,而赖头也匆匆忙忙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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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绛墨吃了满盘子的山楂糕之后,胃里更是刀绞一样的难受,只搜肠刮肚的全吐了出来。这倒让她的病更加重了,只是满心的后悔。

    她在床榻上被病痛折磨的有气无力的,更是面白如纸,只痛恨在这府邸里得小心翼翼的活着,连饭菜也只能吃馊的臭的,便是铁打的人也会受不住的。

    萱儿在她的床榻上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只恨不得替她承受身上的苦。

    绛墨这才靠着枕头,勉强的半坐起来,只拉着她的手说道,“你一会子便出府去,替我抓一些药出来,然后从老爷赏的银子里,拿出五百两的银票来,去给那老货送去。”

    萱儿这才答应着去了,临走的时候还是满心的担忧,好像绛墨都挺不到她回来了一样。

    绛墨这才有气无力的道,“你快去罢,难道要疼死我你才甘心吗?难道你哭一会子我便好了不成?”

    萱儿这才匆匆忙忙的出门了。

    她出了府门之后,便总是感觉有人在跟着自己,只往后瞧了几次,却并未瞧见什么,这才微微的放下了心。

    因为自己的身上又揣了五百多两银子,便赶紧加紧了脚步,一溜烟似的跑走了。

    她因为担忧着绛墨的身子,还是先去了药铺。

    萱儿才进去,便闻见了一股药味,还是好几个来抓药的人,想来天寒地冻的,都的了伤寒,而等在萱儿前面的一个小丫头却是来给她的主子抓安胎药的。

    她衣衫的料子倒是与萱儿的有几分相似,都是青墨色的夹袄,这让萱儿不由得多看了那小姑娘一眼。

    很快那小丫头便走了,萱儿只跟大夫说了绛墨的病症,那大夫便开了几剂的药,告诉她剂量之后,便交予了萱儿。

    而萱儿走后,躲在暗处的赖头也匆匆忙忙的跑了进来,毫不客气的对那个白胡子的大夫道,“刚才那个穿绿袄子的小姑娘,抓的什么药?”

    那老头老眼昏花的,病人有多,哪里细想是哪个,只摸了摸胡子,“安胎药。”

    听到了这话,赖头满脸的期盼竟一下子全被浇灭了,只是那抓堕胎药的事情又落在了自己的身上,若是办不好了,他这条小命可就保不住了。

    他又不敢直接回府,正愁眉苦脸的在街上乱撞,却听见路旁的绸缎店铺里的老板,正在卖力的吆喝着,江南刚运来的罗裙,最上等的绸缎,快来买,快来买……”

    赖头不受控制的往那绸缎店里走去,那老板见来了生意,忙笑呵呵的迎接,“这位爷,您可是为妻妾来挑衣衫的?不是我自夸,我们店里的衣服吗,都是最新的花样,莫说是女人,便是男人穿上也能艳压群芳呢。”

    谁知听了这话,赖头顿时神色激动起来,扯着老板的胳膊,“你,你刚才说什么?”

    那老板被吓了一跳,忙说道,“我问您是不是给妻妾来买衣衫。”

    “不是这句。”桓怏急道,“最后一句。”

    那老板这才细细琢磨起来坐在最后一句话,也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只重复了一遍,“莫说是男人,便是女人也能艳压群芳。”

    “对,就是这一句。”赖头顿时大笑了起来,顿时轰动街坊,都满脸好奇的往这里看来,赖头却也不在乎,只拍了拍老板的肩膀,“您真是我的福星。”

    那老板一时间摸不着头脑,却也只得满脸讨好的问道,“那您可买一身回去?”

    “买买买……”赖头忙我那个绸缎店里走去,大声道,“就将你们店里最好看的那一身拿出来。”

    赖头抱着东西兴高采烈的回府之后,连衣衫也来不及换,只匆匆忙忙的去找桓怏去了。

    此时天色已经黑的透彻了,丫鬟们已经将蜡烛给燃上了,桓怏正在书桌上画竹子,见他来了,停下了手里的笔。

    桓怏这人虽不学无术,更是厌弃那些圣贤书,但他最擅长的便是字画了,他画出来的竹子栩栩如生,便是万金也难求。

    京中有身份地位的人更是喜欢往书房里挂一副桓怏的字画,甚至有得不到的,只能来求护国公,只送来厚礼,说要小公子的字画。

    这让护国公更加的恼怒,只想着桓怏读书上有这半分的下功夫,今日也不至于如此颓废。只恨不得将他的那些字画钱都烧了,才能一了百了。

    本来护国公趁着桓怏留恋在外的时候,命人拿了出来,正要放火烧的时候,桓蘅却拦了下来。

    桓蘅这劝诫了一番,才让那满箱子的字画没有毁于一旦。

    然而今日桓怏画的竹子竟显得有些凌乱,许是心底有事情,人也跟着浮躁起来了。

    桓怏见他满脸的喜气,只皱眉问道,“她抓的什么药?你可答应清楚了?”

    “大夫说是安胎的药,只怕她还想保住那个孩子呢,或许等那孩子大一些了,才回禀您呢。”赖头忙恭恭敬敬的回话。

    桓怏扔下手里的笔,只冷哼道,“谁知道她打的什么算盘,本少爷绝不能让她如意。”

    说完他又瞥了一眼赖头,却见他还是满脸的喜悦,便怒道,“难道你想出来怎么去买药了,这样的高兴?若是事情办砸了你知道后果的。”

    赖头呵呵一笑,随即从怀里掏出一个包裹来,放到了桓怏的书桌上。

    桓怏皱了皱眉,待伸手将那包裹打开之后,看着那身艳丽的有些扎眼的女人衣裙和首饰,漆黑的眼底有一丝的疑惑。

    然而他还没有开口问,赖头便笑呵呵的说,“何不穿着这女人的衣裙去买,难道那大夫还能掀开衣服查看雌雄不成。”

    桓怏惊愕过后竟也觉得这办法倒是妥帖,便是日后有人查起来,也不会怀疑到赖头的身上,也不会牵连到自己。

    但桓怏一想到赖头穿上女装的模样,便难得的露出一抹笑容来,竟生出了几分的期待。

    一旁的赖头见他竟笑了,只觉心头一喜,只趁热打铁道,“少爷还不快点穿上,那奴才瞧瞧合不合身?”

    桓怏脸上的笑意尚未散去,便僵在了那里,他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胸口,不可置信的问,“我?”

    “自然是少爷穿了,难道您不喜欢这颜色?”他丝毫没注意到桓怏此时的脸色,接着说道,“这衣服艳丽,最衬少爷了,保证那大夫认不出来。”

    桓怏却并未说话,只抬头瞧去,却见墙上挂着的佩刀,走过去便拽了下来。

    那刀只是摆设,虽多年未用,但砍死人也是绰绰有余。

    桓怏的声音冰冷至极,“我看你是找死。”

    赖头见他提了刀,吓得屁滚尿流,却也不敢躲,只跪在地上,“少爷,奴才也想替您去,但您也不瞧瞧奴才这长相,谁家的女人长得我这样歪瓜裂枣,穿上这衣服,只怕会吓着旁人的。”

    桓怏如冰锥的眼睛狠狠的瞪了一眼赖头,这才冷哼一声,扔下了手里的刀。

    那赖头人如其名,尖嘴猴腮的,一副尖酸刻薄的模样,眼睛更是小的成了一道缝。而不过比他大几岁的不才,却生的浓眉大眼,满脸的浩然正气,两个人简直是天壤之别。

    而就因为赖头这样貌,更是招惹的护国公不待见,只以为桓怏如此胡闹,全是他出的损招。

    桓怏虽扔下了手里的刀,但看着艳丽非凡的衣服,只觉得如毒蛇一样,碰一下就能咬到自己一样。

    “小少爷,这事只能您去办了。”赖头忙劝了起来,“奴才都想好了,明天天刚亮,奴才就让人将西北门打开,咱们悄悄的溜出府邸去,然后再悄悄的回来,保证谁也不知道。”

    桓怏也是无计可施,只得咬了咬牙,拎起那衣服便往屏风后面走去了。

    赖头见自己居然劝动了桓怏,不由得满脸的喜悦,只趁着桓怏不在,自己倒了杯茶,咕咚咕咚了喝了起来。

    屏风后面很快传来了桓怏怒气冲冲的声音,“怎么女人的衣服这样的麻烦,也不嫌弃麻烦。”

    赖头忙劝慰了几乎,却见屏风后面没有了动静,忙问道:“小少爷,换好了没有?”

    很快屏风后面便传来了脚步声,却见一个人影走了出来,赖头顿时看直了眼睛,手里的茶杯还歪着,那茶水全落在了他的领口,他竟毫无感觉一般。

    从屏风后面走出来的分明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只想着人间怎能如此的姝丽,非妖即怪。而眼前的美人头发松散着,更添了几丝的风流妩媚。

    桓怏的眉皱了皱,只低头看着这身衣裙,有些不悦的问道,“是不是很怪?”

    “美,真的好美。”赖头的双眼直直的盯着桓怏,嘴里的哈喇子都快流了下来。

    “是吗?”桓怏听出了他语调中的怪异,只慢慢的将他抬了起来,却见他那色眯眯的眼睛,倒是他以前在青楼里,经常看见的。

    他顿时怒不可遏,低头捡起地上的刀,“刷”的一下拔了出来,“美是吗?那本少爷就捅瞎你的眼睛,让你一辈子都看不见。”

    听到这话,赖头这如梦初醒,忙求饶道,“少爷饶命,奴才是说您这身衣服很美,没有别的意思。”

    桓怏脸上的怒气这才消了大半,只又将那刀扔在了桌上,扯着自己的头发,皱眉道,“这玩意要怎么梳,你可知道?”

    “奴才只会一些简单的样式,这就教您。”

    桓怏冷哼一声,这才坐在了镜台前,低着脑袋看着自己身上女人的衣裙,只感觉无数只毒蛇在自己的山上乱爬乱咬。

    赖头拿起梳子,另一只手却抓了一缕他如锦缎一样的头发,轻轻的在左边挽了个髻,正想梳右边的,却不经意间又瞥见了菱花镜中的桓怏。

    风华绝代,天下无双,连眼睛都不舍得移开半分。

    桓怏自小便生的好样貌,连青楼的那些姑娘都十分的爱慕,赖头自小便跟在桓怏的身边,自是习惯了,也不觉得如何,只是比旁人白一些,眼睛大一些。

    而偏生桓怏又是那古怪的性子,整日目无下尘,尖酸刻薄。赖头只记得他的恶了,连这美貌也觉忽略了,而今日一见他穿了女人的衣衫,竟迷了心窍。

    桓怏正等着他梳头,见很久没有动静,便将他抬了起来,等透过棱花镜,看见他那副色眯眯的眼睛,顿时面露寒意。

    “找死。”这两个字几乎是从桓怏的牙缝里挤出来的。

    赖头这才回过神来,却吓出了一身的冷汗,只能胡乱的将另一边的头发给挽好了,又将玉簪子插上,便退到了一边,却不敢再看桓怏的那张脸了。

    桓怏照了照镜子,又是满脸的嫌弃,便在屋子里走了几步,只觉得这衣裙下摆很紧,连步子也迈不开,双腿几乎被牢牢的束缚着。

    “少爷,不对。”就是这粗狂的几步,却彻底的打碎了赖头的美梦,“谁家的姑娘这样走路了,得迈小步子,扭着腰的才看看。”

    说完赖头便学了起来,竟果然有几分的像。

    桓怏也只得满脸不耐的学了几步,依旧是大刀阔斧的,只恨不得一脚迈出半个屋子来。

    赖头只得在一旁细心的教导,这才勉强有了几分的眉目来。

    桓怏这才黑着脸,坐在了椅子上,只端起了茶杯,刚掀开茶杯子,还未来得及喝一口,便又传来赖头聒噪的声音,“小少爷,不对,又错了。”

    赖头却是满脸的颓然,“少爷见过谁家的姑娘叠着腿坐着的?还有喝茶的时候要优雅一些,翘着兰花指,才是大家闺秀该有的样子。”

    他正说着,却感觉一道冰冷的目光狠狠的射过来,他忙的捂住了自己的嘴。

    “本少爷是进宫选秀吗?”桓怏脸上尽是瘆人的怒意,“既然你这样的厉害,明日那你便去,如何?”

    赖头顿时面如菜色,赔笑的,“奴才这不是为了怕您明日露馅吗,您别怨恨奴才。今日天色已经晚了,您就瞧瞧那些丫鬟们是如何走路喝茶的便成了。”

    等赖头逃命似的走了,桓怏这才去屏风后面将衣衫给换下了,等藏好了换下来的衣衫之后,便叫丫鬟们进来侍奉他梳洗。

    此时梵音已经从雪地里起来了,因为跪了半天,两个膝盖都快失去了知觉,即便那小丫头们再劝,她还是咬牙上来服侍了。

    桓怏梳洗完之后,并未入睡,只是坐在书桌前,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只是眼神却不经意间落在梵音的身上。

    这让梵音顿时喜不自禁,连今日受到的苦楚也一并抛到了九霄云外,便故意往桓怏的身边凑,他桌上的茶水还是滚烫的,她却不厌其烦的一遍遍的换着,连那灯花也是剪了又剪。

    而桓怏的目光越发肆无忌惮的落在她的身上,这让梵音紧张的几乎不知道该迈哪条腿了。

    原本她今日就觉得委屈愤恨至极,她明明是这屋子里的大丫鬟,没想到凭着老爷的一句话,竟让绛墨压了她一头,而且绛墨又在桓怏的面前告了状,自己讨了没趣。

    然而就在她以为今日会有所收获的时候,却听见桓怏冰冷的声音传来,“退下。”

    她这才怅然若失的离开了,只在屋外气的直跺脚,又将绛墨给诅咒了千百遍,才愤愤不平的离开了。

    桓怏这才胡乱的睡下了,第二日的时候天还未曾亮,隔着窗子隐隐的有半点的月牙,他这才将藏在床榻下的裙衣裙拿了出来,囫囵的穿好之后,又胡乱的编了发髻,这才趁着众人不备,匆匆忙忙的出府去了。

    等他出了西北门,果然见到赖头在早已等在那离了,手里还牵着一匹马,看成色普通,只怕是从谁家里借来的。

    “我的小少爷您可算来了。”赖头跺了跺脚,他等了都有一个时辰了,说话的时候,几团白雾从嘴里喷了出来。

    此时天色已经发亮了,隐约间路上已经有人经过了,只是天寒地冻的,谁也顾不上瞧谁了。

    桓怏冷哼一句,赖头忙将药铺的位置告诉了他,又交代了几句话,这才让桓怏走了。

    然而桓怏的马才消失在街道上,他顿时满脸懊悔的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可了不得了,竟忘了这样的事情,谁家的姑娘在大街上骑马了?”

    然而他赤手空拳的,怎么可能追上的桓怏,只得匆匆忙忙的进府了,只悄悄的守在了门边,等桓怏回来的时候,在替他开门。

    这门原是府邸采办东西的时候才开的,往日看门的是个小厮,与赖头交好,他这才借了钥匙,只做起这样的勾当来。

    而采办的人中午才回来,足够桓怏跑几个来回了,任由谁也不会发现这件事的。而且按照距离,来回也不过几炷香的工夫,桓怏回来的时候,那些丫鬟们还尚未起来呢。

    桓怏骑着马走在大街上,那马竟不知赖头是从哪里弄来的,哪里比得上护国公府的良驹,便是桓怏走着都比他快一些。

    此时街上的小贩已经张罗着开张了,如今皇帝荒唐无道,只一味的搜刮民脂民膏,稍有姿色的女人便被送进宫去了,百姓们自是叫苦不迭。

    而摊位旁的乞丐竟比吃饭的人还多,一个个拿着破碗守着,而那摊位的老板自顾不暇,哪里又有多余的舍给他们。

    而还是像往常一样平静的早晨,街上的人却是满脸的震惊,却见一个容色无双的女子骑着高头大马,穿梭在街道上,只见衣袂翩跹,让人简直忘俗。

    桓怏正满脸恼怒的踹着马肚子,让它走的快一些,不成想一低头,却见无数双眼睛直直的盯着自己。

    桓怏顿时一阵错愕,隐约听见人群里有人喊着,“仙姑”“绝色”之类的话,他不由自主的摸了摸自己的脸,怒哼道,“都是些睁眼的瞎子。”

    但眼看着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桓怏这才死命的踹了一下马肚子,然后只奔着鲜有人经过的小路而去。

    等桓怏找到了赖头嘴里的药铺子,将马拴好之后,便觉得少了些什么,只我那个四周一瞧,只脱了足迹的外跑,抓了几把稻草塞了进去,然后这才进了药铺。

    那药铺的生意十分的凋零,那大夫正歪在那里打着瞌睡,许是早晨尚未睡醒,现在在补回笼觉了。他听见了声音,便揉了揉眼睛站了起来。

    等他看清楚来人的面貌之后,到吸了一口冷气,只十分殷勤的问道,“姑娘生了什么病了?看您的脸色有些苍白,可是着了风寒,我这就给您把把脉。”

    桓怏用力的压着嗓子,只发出尖细的声音来,但却十分的刺耳,“落胎药。”

    听到了这话,那大夫脸上忙露出可一阵错愕,见过许多女子来抓那种药的,但都是哭哭啼啼的,满脸怨气的,倒是头次见这样平静的姑娘。

    “那您为何要打胎?”那大夫拿住册子来,慢慢的记着,“姑娘莫怪,这是法令。”

    桓怏思忖了一会,慢慢的道,“因为样貌太美,被家里的正房嫌弃了,被驱赶出府,谁知坏了身孕,现在无家可归了。”

    那大夫见他说的理由十分的妥帖,只一时伤感起她的命运来,然后又向桓怏询问户籍,桓怏只胡编了,那大夫也不等细细的查,便将药给他抓好了。

    桓怏接过药的时候已经是满脸的不耐,那大夫却满脸激动的拉着他的手说,“姑娘若没有落脚的地方,便跟着老夫罢,老夫前一年刚死了老婆,如今尚未再娶……”

    桓怏何曾被人这样的调戏过,只恨不得一脚将眼前的这个老头踢死,但又不想招惹是非,却只得忍了又忍,转身而去。

    不过他这一次倒是学的聪明了,只一边骑着马,一边用袖子挡着自己的半张脸,这才没有引起太大的轰动,只十分顺利的便回到了府邸。

    可等他敲了半天的门,也不见赖头来开。

    桓怏已经等得不耐烦了,这才想起来北边的墙外有一棵树,墙里面又是花园,那里跳墙进去却是最方便的。

    他这个才将马绳一丢,竟转到了北边,只踩着树枝,未用几分的蛮力便爬到了墙上,然而他还未看清楚下面的情形,便一脚踏出去了。

    然而他的双脚刚落地,便听见身后传来护国公的声音,“哪里来的贼人,青天白日的也敢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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