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壁落小说 > 野有鹿 > 层楼望,春山叠 伍.入春来(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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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府想着只邀南庐渊一人,好把控,也不会叫人怀疑些什么。怎料到那叫什么陆彩的姑娘非要跟着去,活脱脱一副少女怀春的模样。

    然而心里不愿意多带着一个,张家的势力他又惹不起。最后墨迹来墨迹去,陆流斓还是跟着南庐渊到了知府的宅子。

    两人踏进这方宅邸,其实哪是哪早就已经心知肚明,但是不能表现出来。陆流斓一路上小声地跟南庐渊道:“仙家刚才故作去解手,已经知会张公子了。”

    “你为什么跟过来了?”南庐渊掐着嗓子细声细气地问她。

    “仙家不来,你能应付得了吗?榆木脑袋。”陆流斓嘟囔着,“在南商王城你对付这些游刃有余,可是你会跟人家尔虞我诈吗?山高皇帝远的,那些阴手段,就算你是帝相,你深得南商王的宠信,你以为你不明不白死在这里,南商王能找到证据给你平反吗?”

    南庐渊张了张嘴,硬是没想到什么反驳的话来。

    “下面仙家说的你记住了,恐怕待会仙家就要被分到女眷那去。”陆流斓正色道,不时轻轻侧首打量两侧的人,“这黑心知府叫陈瑛,字珠郎。家中排老二,上面有个哥哥是管那批赈灾钱的。下面有个妹妹,夫君是管云龙湖的官吏。他们家三个把控了这一条线上的关键,你不要在他们面前露出破绽。”

    南庐渊闭上眼短暂回忆了一下符合这叙述的那晚上看到的人的长相,轻轻一颔首,道:“我记住了。”

    陆流斓便收声,正好知府带着他们走到了院子里,知府夫人挂着满脸的笑容上前来搀着陆流斓,也不管她愿不愿意,不由分说便拉着她往偏院去了。

    南庐渊装作松了口气的样子,朝知府作了一揖。这陈瑛往偏院的方向看了一眼,好像带点不明的意味:“下官在这地方这么些年,好像没见过张家有这么位小姐啊。”

    “本官也是才听老夫人说,好像是从小就寄养在他们家的,友人的孩子。此番也只是来老夫人这游春的。”南庐渊从容笑道。

    知府“哦——”了一声:“想也是,张家怎么会养出这样的女孩子来。”

    南庐渊看着他的脸色从谨慎变成轻蔑,心里嫌恶,面上却不好表现,只是眉头稍皱,陈瑛看了,也当作他是看不上这当街纠缠男子的女人。

    陈瑛便安排他进堂上坐,由下人沏好了茶,端上来:“这是上好的碧螺春,帝相大人尝尝。”

    南庐渊不着痕迹地凑近嗅了嗅,用茶盖拨着这翠色的茶水,心里暗道,量他也不敢明目张胆在这茶里下毒。

    而后浅浅小啜一口,便把这茶盏放下,道:“本官便开门见山了。陛下对江南的水患很重视,故派遣本官来治水。望陈知府配合。”

    陈瑛道:“这是自然。本官也心系这方土地,只是能力浅薄,还需要像大人一样才能出众的人才行。”

    南庐渊眯起眼来,装作很受用的模样,嘴里更是虚与委蛇道:“不敢当,和知府这样的人共事,也是本官的好运气。”

    知府道:“大人有所不知,这风渠自我祖辈起,便一直是这江南的心头大患。祖祖辈辈靠它吃饭,但祖祖辈辈又为它所困,若是大人现在的事不当紧,不妨和下官一同前往风渠查探。”

    南庐渊心里一动,这么快便把他往风渠上引?

    若是此番回来的快,云龙湖那边的沈陵和他们撞上了,岂不是前功尽弃了?

    心里这么想着,又想起那天晚上这帮人的计策,于是故意着道,谢绝道:“不了,本官认为当先去体察难民为主。”

    知府做出个拍脑袋的动作,立刻改口应道:“害,看下官这脑袋!大人此番来治水,是该先体恤百姓。下官这就备车带您去。”

    南庐渊微微笑着端起茶盏啜了一口,宽大的袖子遮住了他的面庞,他神色一动,心里暗想,这时候沈陵应该到云龙湖了吧?

    .........

    ...

    未接近坝上时,便能听到巨大的轰鸣声。离湖泊这般远,漫上来的浑浊湖水已经没过了大腿。

    张沈陵不知道这里离坝上还有多远,远远望见前头有个稍微高点的土坡,上头趴着一圈人,已经瘦得皮包骨。他连游带跨的爬上了土坡。

    这上面的人枯瘦,看着像是许多天没得到休养的模样。

    这样看了一眼,他便问道:“你们是这块地方的住民吗?”

    没有人回他。男人们投以凶恶的目光,女人们把幼 童小心翼翼地藏在身后。

    张沈陵一看这样子就知道这群灾民把他认成是那些食民脂膏的王八蛋了。他咳嗽一声,试图解释,但最终没想到什么好的说法,只能气馁道:“我是张家的沈陵。我用张家的气运发毒誓,我们真是朝廷派下来的命官。”

    张家在本地的口碑看起来很好。那些人一听张沈陵是张家的,眼神便多多少少缓和了一点,但是对“朝廷命官”这个名头却不屑一顾:“官吏都不是好东西!这地方来了几个,就有几个和那帮狗 娘养的成了一秋之貉。”

    张沈陵捂着脑袋在心里哀叹一声,一边挤着下裳的水,一边道:“这次不一样,陛下是特意委派张家负责治理江南水患的。”

    看上去像是这群人头目的男人用怀疑的目光赤 裸裸地打量着张沈陵:“说的好听,谁知道你是不是真是张家的?说不定是假借张家的名头发自己的财的江湖骗子!”

    这可真是哑巴吃黄连了。张沈陵只觉得自己童年时拿一把苦丁泡水都没这么苦,只能无奈地掏出张老太太在他出门时塞给他的牌子,道:“晚辈张沈陵,家父是张老太太的亲侄子。这是姑婆的牌子,你们看看,我们家每年都给落难的人施粥,你们不认得我,总认得牌子吧?”

    那男人狐疑地接过来,传来传去,和各自的婆娘儿女都看了一圈,才不得不相信:“拿整块绿翡翠做成令牌,也只能是张家干的出来的了。既然是张老太太答应,那应该靠谱。”

    张沈陵把令牌拿回来,稍显稚嫩的脸上显出一点模仿张老太太神情的模样,道:“那是自然,说朝廷命官种种不好,都是你们村长告诉你们的吧?”

    男人们虽然不曾点头,但是看着像是默认了。

    “那你们村长人呢?他为什么不在?既然朝廷命官不好,他为什么能光鲜亮丽的回来?为何还不见消瘦?如果不是去找朝廷命官,那能去找谁?为何我们张家一点讯息都不曾得到?”张沈陵回忆着昨日陆流斓给他们讲的云龙湖那个村长的模样,嘴里像是开了炮一样,接连抛出来许多问题。

    村民们沉默着,终于有个蓬头垢面神色憔悴的女人受不了了,小声抽噎着,问:“那咱们还能信谁啊?咱们整天在这疑神疑鬼的,还不就是为了口饱饭吗?要是这村长都信不了,咱还咋活啊?”

    她的丈夫想让她别说这些话,怎料女子孩子们都被这话触动了,男人们也别过头去,不肯在自家妻子面前掉眼泪。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张沈陵问好了,知道村长四五天回来一次,一次一小袋米,全村老少分来熬粥,粥稀得苍蝇都不屑一顾。大人青壮还可以撑一撑,那小孩老人的,都饿的面色发黄、半死不活的。偶尔这水里窜上条鱼来,便是老天有眼,天大的乐呵事儿了。

    这自小养在金玉里的少年哪里见识过这种苦,连连乍舌之余,也不忘问了村长还有多久才回来。

    有个满身肌肉疙瘩的汉子说村长刚出去不久,大约过个两三天回来。

    张沈陵便提议道:“那不如你们来几个健壮的,跟我去张家看看。反正这也没多长的路。照这个势头,过不了几天这就得被淹了,等你们一进大水里去,那还有活路吗?左右不过最大就是一条死路,你们探讨一下吧。对了,这里离坝上有多远?”

    村民们面面相觑了好一阵。

    .........

    ...

    南庐渊一回来便见到大堂里笑眯眯的张沈陵,他视线再移,看到了坐在高位的张老太太和几个强壮的村民模样的人。这一看便晓得张沈陵是成功了,于是也放松下来,长舒一口气,活动着和老狐狸斗智斗勇累得僵硬的身子骨。

    “回来了?怎么样?”张老太太的语气中略微带点调笑的意味。

    “见过老夫人。”南庐渊活动好了,给张老太太行礼,“被知府陈瑛拉着看了好些所谓的灾民,在我面前喝酒吃肉的,手上几乎没有茧子。那陈瑛说是只能为灾民做到这些,看着虚伪至极。”

    “那水是看没看成啊?”

    南庐渊得到老太太授意,坐在张沈陵边上,道:“去看了风渠。确实有些涨了,但是连坝都没没过去,那稻田里的水太清了,像是故意浇上去的。”

    张沈陵嘻嘻笑着道:“我这就不一样。庐渊二哥,你不知道,我离那坝上还有将近二十里,水都没过我大腿了。那响声就跟打雷似的。云龙湖确实是水患的源头。”

    张老太太点头,沉声道:“二十里的百姓都遭殃,这还不是发大水最厉害的时候,等到了汛期,恐怕方圆四十里都要遭殃。”

    一边的村民听了,眼里都有些泪花,忍不住插了句嘴:“明明是咱们受罪,这群杀千刀的真该让阎王爷收了去!”

    南庐渊正想安抚他,忽然想到了什么,脱口而出道:“陆姑娘还没回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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