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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奉的回答并不热心，“我们自然有我们的办法。”尘七：“我相信你说的你们有办法，我的意思是一个人被抽取了记忆会怎么样？不管是线状的剥离还是一段时日的割除之后，这个人会发生什么情况？”
朝奉：“不会怎么样，遇到相关的记忆，当事人也就是被典当人自动删除，什么也回忆不起来。被典当的记忆等于不曾发生。然后该怎样还是怎样，基本不会影响这个人的生活。”
尘七：“基本不会，那还是多多少少的会。怎么看怎么和行尸走肉差不多。”
朝奉：“这都是自愿的，不存在强逼。你不觉得有些记忆是噩梦般的痛苦吗，是不堪负重的忍耐吗，是视丹如绿的刻骨吗，如果这么想，我们做的也是一件善事。”
尘七：“一个人把过去典当出来，我可以理解一点，那无非就是前生一片空白，无凭无据地长这么大和没有理由地生活，一切都要重建。这时候人就是兽或者机器。再者，一个人把未来当了，你觉得是不是太恐怖了一点。”
朝奉笑得有些勉强，但还是笑着说，“这位客人你想得太多了，事情没那么严重。这么给你说吧，一个人没有了来世或者未来，他不是不会死也不是游魂，只是相当于一种新生。这个人的基本状况决定了他的未来。或者他的未来不会走样，和他典当的未来一样。或者走着走着就变了样，那是他本来的未来之外的新的未来。”
尘七：“他的未来收入在你这里，你是如何得知他应该的未来？”
朝奉嘴巴两侧的胡子提溜了一下，下巴颏下的胡子也上下动了一下，似乎是因为咽一口唾沫而引起的。他说，这是你无权知道的，因为我也不知道，知道的人不在这里，我也不知道谁知道。事情不是你想得那么可怕。
尘七说：“你把路先封死了。我还没问你们收这些东西来做什么。我如果问，你是不是回答我无法奉告？”
朝奉哭笑不得，确是你说的那样，还理屈词穷地摇了摇头。
尘七不会停下来，人们最没办法也是最壮举的事情就是遇山劈山遇水架桥，无计可施才会冷场，转化话题比较常用。但也许是无心之心。
尘七：“典当这些东西能在你这里换取什么？”
朝奉想也没想地说，契约币。
契约币？那是什么东西，做什么用的？
契约币是我镇流通的一种钱币，你看，是心形石榴石的模样，上佳的宝石但也是钱币，当然它的币的价值远远大于宝石的价值。朝奉举起一枚杵到尘七的眼前。尘七接过来仔细地把玩，还对着门外的阳光眯着眼照了照。
宝石是顶级的，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石榴石的心形中间似乎有一汪水在摇动。恰巧宝石中间有一汪水，恰巧发掘出来，精密的打磨之后，水留在心的中央。这得有多难多稀罕。除了注入它才会变得普通，但怎么可能。
看着朝奉因为尘七的专注而愣住，尘七还给了他。没有失手跌落，没有因为朝奉接不住而摔坏。那摔不坏的，尘七看了一眼就知道。
看着朝奉汗津津的脸，尘七故意问，你怕什么？
朝奉言不由衷地说，没有怕，没有怕。
尘七说：“你的意思是，在这里获得了契约币之后，就可以去签订契约了？”
朝奉用毛巾擦着脸，迭声说，是这样是这样。
有些路永远不会远，再远的距离抬脚就能迈过。有些路近在咫尺，一辈子也没勇气抬起过脚。说是一辈子，其实是一件事情决定了一辈子。年轻的时候爱慕一个女子，那是初恋。她很好，哪里都好。他只敢偷偷地看她，不敢朝她的面，更不敢和她开口说话。
日子就这么走下去该有多好，比他大三岁的她忽然有一天和别人提到了婚嫁上。他发现他原来真的爱她，没休没止地想她。这件事情他的家人知道一点，他的几个玩伴也知道一点，仅此而已。他的家人半开玩笑地提过一提，她的母亲说太近了，事情就不了了之。
居住的很近，五十四步，从他的家门到她的家门才一付扑克牌的距离。
有过一次非正式约会的邀请，邀请人是他的姐姐，姐姐邀请了他也邀请了她，说某日某时某地二人见面。他如临大敌，不知道该不该去，去了说些什么。他一直不敢对面和她说话，不得不说也是蚊子的声音。那一天他没去，忘了或者怕了，他怕面对，他怕只是说明他们的不可能，但更怕如果可能了他不知道怎么应付的窘迫。
他没去。错过了就是一辈子。几十年后也见过面，也故意地走个对正说句话问个好。他还是胆怯，准备好久才有一次挺身的机会。他是他的一辈子，她是她的一辈子，没有交集。
但更鼓典当铺和契约铺真的不远，就在对面。不用走一辈子和用一辈子来煎熬爱。
阳光斜斜地照进契合契约铺越有半尺，软软的阳光前面三尺的地方就是一个柜台，柜台前面放着一把椅子。柜台后面坐着皮笑肉不笑的一张脸。
是你。
不是他。
尘七和小子同时发声，也几乎同时后退，转过身跑出了契合契约铺再次闯进了更鼓典当铺。典当铺活动窗子后面朝奉不明所以地抬起脸。他的莫名其妙没容得得到解释。两个小子又慌不择路地冲到了对面的契合契约铺。
柜台后面三绺胡须的掌柜脸上没有内容地等着他们。看他们又要朝外面跑就不耐烦地招招手说，是我。隔了半晌又说，也不是我。
尘七看着他笑了，是你，不是你，都无关紧要。你们两个太像了，简直就是一个人，或者本就是一个人，才惹得我们跳进跳出。现在，我们才不会傻到一个在那边一个在这边用喊话来印证这件事情呢，你先说说契约铺怎么回事吧，我们很有兴趣。
公子真会开玩笑。掌柜的说着就转出柜台来，从房间的一侧拖过来一把椅子，示意二人坐下。房间的一侧木头的隔板，开着一道木门，门开着，但被一挂帘子遮挡着。布帘子，上面是染布匠染出的大肚子鸟的图案。
掌柜的又坐到柜台后面，盯着面前的两个人娓娓道来。
“契合契约铺，看名字就知道是签订契约的。和外面各种契约的签订不同，这里的契约是专项的。用通俗的话来讲相当于卖身。但都是有条件的，就看各自的出价是什么。”
“不瞒二位说，这里不是来了就能签订契约的地方。我们的门槛比较高，本身有我们需要的东西，这约才能签下。别你看看他他看看你的，马上说到重点了。方法有两个，一是你自己演练出你最拿手的技能或者武功，我们来判定是否签约。一是你对自己把握不准的话，我们无偿提供一种测试，它能比你自己还明白你的优势在什么地方。”
“如果经过了判定和检测，我们觉得可以，有意向签订契约。这时候的选择权轮到你们。一是你们可以拒绝签约，一是从我们提供的技能或者武功中选择一种或者几种，最多不得超过三种。”
“刚才看你们是从对面进来的，一定知道契约币这种东西。契约币在契约铺有两种作用。”
尘七适时打断他的话说，拿一枚契约币给我看看。掌柜的拉开抽屉，翻出一门契约币递过去，尘七拿在手中不停地从各个角度看。见掌柜的没有继续讲下去的意思，尘七笑笑把契约币丢给了掌柜。
掌柜的把契约币收进抽屉里这才继续说下去。
“契约币可以在我们这里购买珍奇的东西，也可以在选择技能或者武功的时候提高层次等级。根据一个人的限能，如果只能选择a武功，有足够的契约币的话，就可以选择b武功。要拓展身体区域的超潜能，需要我们发掘和提高，收点加工费也是应该的。”
“当然契约币也可以在签订了契约后获得，奖励或者是指定任务。”
尘七说，这相当于雇佣，等于给你们卖命，有时间期限吧？
掌柜说，有啊，就在契约上写着。时间到了可以选择终止或者续约，但无法单方面停止。
尘七：你一直说你们，你们是谁？我镇是个什么地方？
掌柜：我们是谁我不知道，我们只是在完成一项任务。我镇就是个镇子，不经常开放，一般人根本不知道有这么一个地方。
尘七：今天在我们俩来之前，已经有人来过了吗？
掌柜：没有。
尘七：我们需要找寻一些朋友，是否可以容后再来？
掌柜：当然可以。你们是自由的。
两个铺子没有白进，中间一定存在着什么玄异。出了契约铺，门外的街道觉得宽阔了很多，也延长了很多。原先只是两个铺子相对的死胡同，现在透亮了。死胡同变成了街道。虽然看不见街上有人影，但这是街道的样子。
街道两侧店铺鳞次栉比，酒招店旗飞舞，中间的过道上车马穿梭，密集的人群喧哗和买卖，甚至星月照映下来的时候更鼓柁柁，从街角走出来一个打更的更夫。
但不知道为什么，街道还有整个镇子突然被冰封。冰封在三个月之后解禁，十里春风在这里消磨了个数月之后，时间又回到了忽然冰封的时候。换句话说就是，时间被抽调到了别处游玩了四个月又回来了，留下现在我镇的样子。
这样解释起来才更合理。
两个人站在街心恍如一梦，站在那里转了个圈，往街道的另一侧走去。夕阳垂暮下去，黄昏如过时的风情，笑里多了些明艳的腐朽。
在一个小十字路口的一侧墙里面，有不清晰的咆哮的声音传来，声音充满了愤怒，“是谁让我知道我是谁？”尘七依稀觉得这是赤脚人的声音，声音很金属很不管不顾的横冲直撞，也很自以为是。但声音在墙里？
尘七瞄准墙的某个位置打出一拳，一拳打出一个洞来。
洞里面很黑且没有声息。“赤脚人是你吗？出来吧！”尘七喊。
“是我，这就出来了。”赤脚人的声音稳固下来，似乎刚才愤怒的不是他。
第一个出来的不是他，第二个第三个都不是，第四个才是他，他出来了之后后面又跟出两个人来。
你们怎么在墙里边？
赤脚人找个地方坐下来没有说话，其他五个人以他为中心半面型的也坐下来。无心禅师也在其中。他和尘七有些交情，见其他人都不说话，就看了赤脚人一眼，说起了其中的原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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