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壁落小说 > 魔王之刀 > 第55章 云车上的玉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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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人很粗暴,不但用脚踢,言辞也透着他师傅教养功夫的不足,“起来,赶紧走,这是什么地方,你竟敢在这里睡觉!”

    这能是什么地方,我在柿子树下睡觉也要你管,我翻身而起,下意识地想拍打掉粘在身上的树叶给他来个诘问。可是我呆了。这里不是甜水河此岸,彼岸也没有苦水观,也没有了那片柿子林,而是一片桃林,且是开得无比烂漫的桃树林。

    我从一棵桃树下站起身来,被红雾笼罩。绯红若云霞的桃花就像期待中的艳丽,天气也透着晴朗,不知道它为什么这么晴朗,半个山坡都是桃花,我站在墙外桃林之间。

    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也不知道走哪里去,就拿眼睛看那个年轻人。年轻人粗黑着脸,全世界人人都欠他二百两银子,他好像满腹的委屈和不得志,这种郁郁的感情挥之不去,风景也排解不开,也和风景格格不入。姑且叫他叶渲。

    叶渲懒得指示路径,也没有盘问自己何所来何所去,只是招了一下手,那意思是随着他走。

    在桃林里穿行,生命是一场悠然的等待,有些生活根本不是自己的,但自己一直在虚掷着光阴。什么都是路过,这么美丽的景色谁也拥有不了。它自己美丽自己,含笑而多情。叶渲的步伐不快,随着他就到了墙根底下,再顺着墙根走,就有一个月亮的门。

    进了门是一个甬道,再遇见一个雕着葡萄和蝙蝠的花格子木门,推开,就是一个精致的院落。这个院落是这个所在的一部分,因为有边门连接着其他地方。压轴的是两间草房子,一个年过半百的慈祥夫人和一个才三四岁的小女孩在门前玩耍,夫人的眼光没有离开孩子,手里头也做着剥玉米的活计。

    就是从玉米秸秆上摘下来的玉米,等风风干的时候,把它的外衣一层一层剥开,这样皮是皮,金灿灿的玉米是玉米。皮可以做烧火的引柴或编织成蒲团,玉米再把颗粒拧下来,用磨磨成面或者用石碾压成面,可以做成窝窝头,饼团子,煎饼或者粥。配着小咸菜喝几口热腾腾的粥,那是不可多得的美味,里面也许还有花生仁,黄豆或者芫荽的叶子,让你咀嚼的时候乐不思蜀。

    孩子在玩耍,身边是一驾云车。云车是好听的比喻,它有时候是云车,有时候是农具。就是双轮的木排子车,两个把杆伸出去,套上牛马可以套上人也可以,车上是人或者庄稼。这都没有什么,也不会有什么,叶渲的任务就是看顾小孩子的安全,不让她有什么闪失。

    他一直嫌这个任务太轻,自己堂堂的十二没门护法之首,竟然是委屈在这里看护小孩,那完全是大材小用了,杀鸡用了牛刀。也还算尽职尽责,看着孩子玩的不亦乐乎,她的奶奶也用心地呵护着,就转转看看周围环境,这才看到了莫论。

    后来他想他不该遇见莫论的,是莫论带来了那次意外。再后来知道莫论也是身不由己的时候就拼命责怪自己,可是怪来怪去却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再再后来知道问题出在委屈和抱怨身上,他开始变得专注和耐心,不再自命不凡。

    他最后知道那是一场注定,可是自己身在其中却没有用心,想起来就是扎心的疼痛。

    那个意外,那个变故就是靠着墙的云车突然翻到了过来,把正在附近玩耍的小女孩砸在了车底下。叶渲和莫论走进门之后,叶渲先关注了一眼小女孩,继而看到老夫人也看护着她,正要放心地把莫论带出大门,眼睛还没转移,将转未转的时候,云车忽然翻到了下来,把小女孩砸在了车下。

    他有些不相信,但小女孩脆脆的但也是掏心扯肺的哭声想起来,老夫人也发出了一声惊嚎。就像借着黄昏下的雨,雨叮在脸上冰凉冰凉的,你才知道是下起了雨。那一刻偷贼似的夜幕再不客气,一下子就淹没了雨中的人和所谓的心情。

    没有三步并作两步,叶渲直接飞了过去,再没有掩饰他身后突然出现的翅膀。把云车掀开,孩子还是哭着,粗略的目测也是完好的,哭声可以证明。幸亏,幸亏,幸亏云车两侧的耳朵似的车膀支撑着,小女孩没有大碍。

    她一直在奶奶的怀抱里哭,左手上有殷红殷红的血流着,仔细检查,什么都好,但左手无名指断了,小小的手指没有了一截。叶渲并不太担心,他有神通他也有医术,这难不倒他。等孩子在奶奶的怀抱中哭得睡着了,他就开始运用他的复原术救治孩子。

    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他的神通失效了,已经止住血的手指血淋淋的模糊,没有新的半截手指长出来,它依然如故。他的心却不能如故,加紧了跳,跳得他冷汗一身接着一身。

    怎么交代!怎么交代!他心如死灰的这么想,老太太也这么想,他们无法交代。好好的孩子忽然就丢了半截手指,这是怎么了。这难道是一个梦,真是梦多好啊。虽然太阳明晃晃地在天上,但夜幕笼罩,夜魔降临,它尖利了牙齿啮咬了孩子。那个黄昏的雨冰凉得烫人。

    叶渲不相信他的神通也丢了,医术也丢了。他一遍又一遍地使用神通,神通在那一刻丢了,医术还在,孩子的脸上还有泪水,睡熟了,似乎不怎么疼痛。他一屁股坐在泥地上,恼怒地抓自己的头发。忽然发现在他的眼前有一个玉粒。

    他跳起身来检查云车,云车上也有这样的玉粒,有的大些有的小些,是一个质地的玉屑。那可能不是意外而是暗算。他检查着,忽然发现莫论还在不远处,就大声地对他呵斥,滚,你还站在这里做什么,有多远滚多远。

    莫论默默地朝大门走去,他什么都不能说。

    还没走出大门,身后传来老夫人的声音,一直往前走,走得没有了路,会看到一棵老榆树,围着老榆树转三圈,你就看到路了。

    莫论说,我就按照老夫人指示的走出了那个地方,谁知道故事还没有完,走出那个地方又进入了另一个地方,真是玄之又玄。

    走出那个地方,忽然就置身在一个胡同里,胡同没有多深,前后一眼望穿,可是我自己忽然很洞悉一切,好像什么都懂了。胡同里有一只猫,猫脚踩在对面耸立的屋脊上,在一尊“走投无路”上左顾右盼。房檐下有一个补鞋修鞋的鞋匠,没有顾客来,他就对着斜对面的一个门洞哈气连天。门洞两进,顶端上雕着一盏石灯。

    这鞋匠不是什么真鞋匠,少有顾客来拜访,生意惨淡,糊口都很困难。但他就扎根在那里,哪里都不去,风雨无阻,早早地来晚晚地走。他其实是被派遣到这里看守的,看守斜对面的那盏石灯。他可以不死,但在世俗的眼光中不能不死,所以他蓬头垢面,随着岁月慢慢变老。老的路也走不动了,他就死了。

    没出三天,鞋匠的地盘被一个毛头小伙子占领,傻呆呆地坐在那里斜睨着斜对面的石灯。往来的住户路过这里免不了询问,小伙子说,家严三天前过世了,子承父业,还是守着老摊子度日吧。住户们同情地叹息和摇摇头,有故无故地来照顾些生意。

    其实此鞋匠即彼鞋匠,没有人来替换,他就自己替换了自己。

    此鞋匠经常看到有一个女子路过这里,走路很好看,走得娉娉婷婷。她的眼睛也很好看,但鞋匠不看她的眼睛。她是一只妖,镜妖。她的真身是一面镜子,斑斓古朴的古铜镜,她就藏身在那里,想出来的时候就变成一个女子。

    她的眼睛猛一看很好看,再看就很邪异,再看就是两座深潭,再看就是两朵漩涡。她的眼睛很吸引人,看了还想看,看得一头栽进去。她的眼睛就是诅咒,不能盯着看,看了第二天就会很倒霉,发生些怪异匪思的事情,手脚不停使唤了,舌头也不停使唤了。这么说非要那么说,往右走非要往左拐。

    她的真身更加不能看,但人们看到镜子,谁谁都想去打个照面,但一看不要紧,看了还想看,你平素所有的邪恶都在里面。心愿和梦想,叹息和满足。浮游般的生命,长久的忍苦和不劳而获。荣华富贵和梦里乾坤。镜子会吃人,她会慢慢吃掉你。

    浅胡同连接着一条街道,人声喧哗,车水马龙,还没走出胡同的时候忽然想起那些你们说起来的故事,我看到的是赫月夜的起始,十花村是她的一个过去片段,而莫合去的雪原怕是一个未来。她在十花村可能手指头早就没有了,她玩弄了一个技巧,故意让老虎吃掉她的假断肢,才变成了齐一兽。

    齐一兽什么都不认,只认断掉左手无名指的人,它可能是这么被告诫的。

    正走着,什么人拍了一下我的肩膀,我赶紧回身,你们猜怎么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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