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壁落小说 > 魔王之刀 > 第162章 练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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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鸡蛋好像又少了一个。”妈妈这样说着,询问似地看了孩子们一眼,目光最后却有意无意落在四哥身上。

    五哥继续低头吃饭,只抬起眼睛看了四哥一眼,继续喝他的咸胡豆。胡豆就是粥,也可能意思是糊涂,到了发音就是胡豆了。咸胡豆就是胡豆里面放上白菜叶子,芹菜叶子,菠菜叶子,花生豆,黄豆,豌豆什么的,做的稠稠的,吃的喝的都在里面,不够的还有煎饼放在那里任意取用。

    五哥的那一眼意思是表白,不是我说的。

    我们几个都心知肚明是四哥生喝了的,我们也不愿意说出来。其实现在想想,怕是妈妈爸爸也早已知道。

    四哥小的时候得过气管炎,闹得很凶。那时妈妈天天背着他去大队的卫生室打针,喘气呼啦呼啦的,像三哥做饭时拉的风箱。

    最严重的那一次差点没了命。妈妈背着他,他说,我要下来歇歇。就在半路上倚在路边人家的门外石台子上,使劲的喘。脸憋得通红,间或性的还咳嗽几声,连痰也没有,就是干干的唾沫。

    后来也是偏方,说生喝鸡蛋能治。在他有症候的时候,就买或者借些鸡蛋来让他喝。

    不孚众望,气管炎倒是真的好了来了,从十来岁上就没再犯过。可留下的后遗症就是爱喝生鸡蛋。家里母鸡咕咕叫了,白生生的鸡蛋下在草窝里。他瞄准了,先不着急动手。等会儿看没人看见了才“雷霆万钧,冰雪一片”,“静如山,动如风”的把鸡蛋逮到手,躲开家人的眼睛,找个背静的地方去享用。或者当场磕烂鸡蛋,一仰脖子吸溜吸溜就吞咽下去。看那熟练的手法,分明是个惯偷。

    大了也见过四哥喝啤酒,磕个鸡蛋进去,啤酒鸡蛋一口啁下去,闭上眼睛,很享受的样子。

    也是因为偏方,四哥落下了尿床的毛病。

    这次又是一把火把东屋烧掉了,真是叫他情何以堪?

    他默言了。大有一尘不染心在界外的决心和气势。原先在外面就不喜欢和人说话,现在是更加的理直气壮不吱声了。低着头过去算是含蓄,抬着头的时候是真正的目不斜视,就那么无声无息从你身边闪过。迫不得已说话的时候,他就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一个小本本,本子里有写上的一些日常用语。也有空白页,对话用的。刷刷刷,当场把要说的话写在本子上指给你看。等交流完了,都明白了。他往前翻几页,指着“我知道了”或“谢谢”示意你。

    他是真的无嗔无求了吗?也不见得。东屋虽然烧了,院子还在。他在院子里摆了些砖头,在上面走来走去。有时在墙壁上插一个树枝或者玉米秸,腿从上面扫过来踢过去,不厌其烦。有时就呆愣愣坐在那里,便盘双盘五心朝天什么的,我也不懂。“长发披面”他倒是仔细说过的,最高境界叫白发三千丈。头发越长越白功力越深。从小荷才露尖尖角的总角初见,到弱冠挽发的青发似林,到小有火候的长发如水,到斗转星移的秀发飘逸,到彻悟之后的烦恼如丝,到登萍渡水的皤然花白,到大成浑然天成的舞风万剑,到青出于蓝的林泉月影,再到登峰造极的白发三千丈总共九式。

    他看一切的书,逮住什么看什么,看完了就东借西借。有时候连吃饭都看不到人影,出去找了半天人,回来发现他躲在东屋的院子或者西屋的角落里在看书,整个人都沉在书里面的世界了。他也的确没有看过奇门遁甲之类的书,是很多年很多年之后才看的。但别人纷纷传言,他看了那本书。别人这么说的意思是,看那本书的人几乎无一例外的疯掉了魔怔了。

    我们那里不叫魔怔,叫神经了,是说精神有问题。

    他大了之后家里央求人给他说媳妇,说了不少,别人一打听就不乐意了,散了很多。

    大人的世界自然不是孩子的世界,孩子的世界也顶替不了大人的世界。孩子的世界没那么好,大人的世界其实也不那么糟。这中间没有明显的交叉点,不是非要跨过哪一步你就成熟了,也不是大人就不能孩子气。

    大人为了一家人的吃穿忙忙碌碌着,孩子你就听话点吧。可是往往事与愿违,孩子是在他的世界留下他的轨迹,怎么也挪不到线这边来。即便曳出来这一条线,如果用大人的目光来看,只能用斑驳陆离来形容。

    姐姐是省心的,白白的一张圆脸,被同学私下里叫做“小白脸”。这个白,不是涂脂抹粉的白,是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白。说话办事慢条斯理的显着很稳重。当过班长,起立坐下,喊得中规中矩,不慌不忙。这和男人中的小白脸大有不同,男人的脂粉气和阴柔的美已经被社会接受了,白不白和哪里白,咱管不着。上到八年级就不上了,学业未成。在我上高中的时候居然还结了婚,那时我都不认为自己已经长大。

    妹妹最小,不但年龄最小,个头也小。不知道和老来生子有没有关系。本村的王家,住在东河边上。棋友兼酒友的王大叔,几次都想把妹妹要了去,做自己的女儿。最后父母都没答应,即便老婆也许是别人的好,但孩子一定是自己的好。妹妹高中是上过的,那时候中专技校已经飞快的蔓延,正统的上大学找出路已不再是唯一,她考了个幼师,竟然没有去,算是辍学了事。

    弟弟笨手笨脚,跟在别人后面不是掏鸟蛋就是下河摸鱼,几个人不见天光暗日的藏起来喝酒,用的酒杯就是鸡蛋壳。也偷偷的叼起烟来,心野了就没心思上学了。上了两个四年级三个五年级之后,打也不去骂也不去,提起小撅头下地干活去了。那一个转身,很有魅力,为一个女子的决斗,志勇刚绝的跳上台子,也是这么一往无前吧。

    失了火,父母破天荒地没有打四哥,甚至也没有骂一声。此后,再也没动过他一个手指头。那种被虐打的幸福就此画上了一个句号。等下来通知,说他可以去新泰二中上学去的时候,母亲的心思转到他的尿床上,愁得不得了。但母亲还是套好了新的被褥,叫他带到学校去。

    二中,就在楼德西边,东边和颜庄搭界,路程很近。去上学是弟弟送的我,高中毕业是弟弟接的我,都是同一辆小木推车。那时我早已经改邪归正,不再动手打人了。都说百年修来同船渡,千年修来共枕眠。可否再加一句,万年修来能比肩。比肩就是做兄弟。父母恩情再深有一天也会离你远去,妻子感情再好以前也是路人,只有兄弟自小及大,情状相仿,一世相依相伴。就算相距千里万里,想起来也是一股温暖在心头。

    秋黄了。和弟弟在南山半腰的山坡地砍地瓜秧子。秧子砍走,晒一天地。然后就是大部队集合,不再这里干一点那里干一点,而是集中兵力来攻打这个山头。人手不够,有时候还要找帮忙的,最多就是伺候个酒饭,不像现在,那得去劳务市场点名,谈好了价钱说干就干。价钱也不用多谈,谁头上都顶着个聪明的脑袋瓜子。

    帮忙的人也不是乱找,都是相好的,有帮忙来往的。你这次给我干,下次你有忙了,别喊我就去了。弟弟人脉广,他的朋友都很义气,一来一大群。地瓜从土垅里刨出来,接着用擦床子切成片,再把切片一片一片的摆好,等晒干了捡拾回去,那就是地瓜干。擦床,就是木块上面安一个锋利的斜者嵌在木板上的刀片,地瓜推过去,切下来的地瓜片落到地上。就和厨房用的差不多,厨房的可以擦出条形菱形,地瓜只是要片。

    砍地瓜秧子,一般是我和弟弟的活计。等干个差不多,我们就坐下来休息。他摸出一支烟,有模有样的抽起来。原先这时候话会很多,今天却反常地沉默着,有些压抑。我诱惑地说,咱去山顶看看吧。不去了,他没情没绪的说。我明天上学去了,就直奔了主题。他看看我,说,嗯,我知道,你得争口气啊。又看看我,有些不大相信我的神色一闪而过,又重复着,是得好好争口气。

    在此后回忆起那一幕来,我相信“那不大相信我的神色”其实应该是轻蔑。

    我又只能沉入到我的武功之中,“长发披面”和“三人行”。读书,是我思想的幻想,练武是我身体的幻想,两种幻想把什么都挡在外面,沉醉进去就忘了一切。

    三人行,行必有我师。“三人行”,是一种内家拳。先强内后致外,分白,黑,绿,蓝,紫,橙六重境界。它的诀窍只有两个字,进去。师傅说,进入到这个拳法中你才能练这个拳法,这个拳法就是一个世界,你想练的话会失去很多东西,甚至会遭到误解,进去进去,进去之后就是你练功的时间,内练外练都随你,不厌其烦地出拳踢腿,不厌其烦地冥想着踢腿出拳,不可一日间断。

    传我“长发披面”的是另一位师傅,两个师傅来自于不同的地方,但和我相遇在同一个地方。师傅一看就明白了,不错不错,“三人行”已经到了黑的地段,那老家伙还有些手段。

    你认识他?

    这位师傅和那位师傅一样,不回答我的任何问题,也不和我对话,只是讲解功夫督促练功。“长发披面”是一种稀奇难得的玄功,练到后来会头发长变白,也长得很快。你该理发的理发,这不影响你练功。有一天你自由的时候,你知道什么是自由的时候,你就蓄发起来。也很简单,就是九个招式。头发短是招式,头发长也是招式,但不可同日而语。

    师傅抬头看起天来,那里的天地很低,不用看摸也摸得着,我猜想,他抬头看天是为了映照他后面说的话,“两样功夫传给你,这两样功夫就消失了,只有你会。别看我们说得头头是道,但我们只是照本宣科,根本不会。”

    这两样功夫,“三人行”重在守,但也有一些粗浅的招式,那是为了练功用的。“长发披面”重在攻,一招是一招,九招。

    两者不能相辅相成,各自为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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