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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么样的开始就有什么样的结束，有多少开始就有多少结束，不是不开始也不是不结束，而是因为那一时刻你在那里，凝视偷走了苍苍的时光，只留下了醉心。甲和乙在第一场景里说着话，话说了一会儿后，甲对乙说，你去第二场景看看我在那里不？乙跑着去了第二场景，甲果真在那里。他们在第二场景里说着话，话说了一会儿后，甲又对乙说，你去看看我还在第一场景不？乙又跑着去了第一场景，甲果然还在那里。他们在第一场景说着话，话说了一会儿后，他们散去。这个故事就完了。
任谁都知道这个故事不能就这么完了，故事后面还有故事，也许还有很多的故事。
说这个故事完了，三十八号的心理震了一下空了一下，这才感觉到故事真的完了。
啪的一声。
锄头又一次倒在地上的时候，两个人目视着锄头都没有说话。约瑟夫没有说话，三十八号没有说话，三十八号和约瑟夫都没有说话，他们凝望着锄头发呆。
他们无话是因为他们都说不了话，来不及说话也想不起说话。
锄头跌倒在地上，眼看着就生根发芽开花和结果，长成了一棵芒果树。
芒果树上硕果累累，结的却不是芒果而是一条一条黄色或淡黄色的蛇。
芒果蛇都盘在一起并不伸展，看起来就像芒果。但蛇圆圆的小眼睛却不停转动，一会儿看向三十八号，一会儿看向约瑟夫。这样的情况下它们又不像芒果。
这时候三十八号退后了一步，他的本意也许是为了站稳脚步以便于顺手应付突发的事件，却发现阁楼的门和窗都没有了，真空的晕黄的颜色匀停地洒开。
他看约瑟夫的脸和全身是晕黄的，约瑟夫看他也是这样。
等树身黄中透红、红中透亮、亮中泛黄的时候，树里面有一个尖尖的声音响起，“两个臭小子，召唤老夫来做什么？你们有《提里居墨农田书》有种子吗？有的话自己去种植好了，我向来只管收割不管栽种和守护这些杂事的。没有的话喊我来也是多此一举，我什么都不会给你们。若不允许，你们也休想动我任何一粒蛇芒果和蓝石榴，那只怕与你们有害。按照规矩，你们选择谁动手？”
约瑟夫谨慎地问了一句，“什么规矩？”
尖尖的声音，“不知道规矩？你们是碰巧召唤了老夫？哈哈哈，现在又多了一个加码，你们两个不用选择只能一起上了。”
约瑟夫号皱着眉头说，“到底要我们干什么？先讲明了。”
尖尖的声音说，“很简单。我这树上结了七十二颗果子，你们俩人必须每人摘下一颗来，然后各走各的路。如果摘不下来的话，哼哼，你们会变成我树上的果子。到时候别有怨言。”
三十八号：“有什么限制条件？”
尖尖的声音：“只有一个条件，就是时间限定在一个时辰之内。”
约瑟夫：“什么方法都可以？”
尖尖的声音：“随便你用什么方法。现在可以开始了，我开始计时。”
傲慢无礼，不容人置疑置喙，这就是很多高手的风范。
阁楼太小，并无多少转身的余地，三十八号和约瑟夫紧挨在一起。三十八号指指自己又指指蛇芒果树，约瑟夫点点头，一面做好了护卫的准备。
三十八号先甩甩手运功于臂上手上，看准一颗距离自己最近的蛇芒果，直接去摘取果子的根部，但果子纹丝不动。似乎这果子和庄园和昆尔拉斯山脉连接在了一起，惹得悠闲挂着的芒果蛇小小的圆眼睛一开一合，大有嘲弄之意。
这样不行。三十八号调整了一下，进步，一个手刀蕴含着千钧之力在千钧一发之际朝果子的根部劈去。大石头都可以劈开了，但刀锋如中败革，手也震得隐隐发颤，效果还是没有。无风自动，蛇芒果故意的摇摆了一下，估计着这就是嬉笑。
不掰果萼了，拽果子吧，可是也不行。原先盘着的蛇顺着你的手的力度越拉越长，能长到你认为那不是蛇而是一捆怎么拉都拉不完的绳子。你一松手，它又弹了回去。
约瑟夫拍拍三十八号的肩，示意他休息一会儿。
约瑟夫看了前面的光景心里有了计较，一上来就用了火系魔法的“连珠诀”。密集的火弹几乎连在了一起，发出红白的光，似乎是一把火尺在移动，玩狠的击打在蛇芒果和树身子的连接处，结果是依然徒劳无功，果子仅是稍微动了一下，很不经意地动了一下，根本未伤根本。
约瑟夫发下了狠心，压箱底的功夫不能不搬出来了。口中“叱！”的一声，摇身一变，火灵儿就此出世。
火灵儿，火形精魄。出现时焰火纷纷焦土红透。深紫盔甲飘橙色带子，依然是十四、五的样子。深目高鼻，戴橙红珲瑁冠。手把一索香兰祝融鞭。红豆鞭法七式，烈焰熊熊，火中栽莲，火耀天地，炽旗猎猎，火海重生，青梅花开，火上天堂。
火灵儿一招“火海重生”发了出去。
这一招的火焰还没达到炉火纯青或灼白似光的程度，但已经有了返璞归真万象成灰的气度。一只凤鸟鸣叫而生，霞衣如幻，顶上的肉瘤已长成灵芝的模样，长尾拖曳着无数的宝石光圈。口一张，一颗似有若无的火弹很低调地击打在果蒂之处。这次，蛇芒果不停地摇晃，芒果蛇显然惊慌起来，引得树干也涟漪一般动了数次。
这已经算拼了，见连一个果子都摘不下来，约瑟夫不由得有些沮丧。
三十八号却眼睛一亮，悄悄地问约瑟夫，“兄弟，你见过十小子了？”
约瑟夫（惊愕）：“十小子是谁？”
三十八号一呆：“你不认识十小子，那你刚才的功夫哪里得来的？”
约瑟夫：“赫比德长老偷偷传授给我的，在石室你见过他，那个似乎总想隐藏自己的人。”
三十八号想了想之后说：“我明白了。”又稍微一顿继续说，“第七式是不是叫火上天堂？”
约瑟夫：“对啊，你怎么知道？我记得没告诉过你，今天也是第一次用。”
三十八号：“第七式你能用不？”
约瑟夫：“勉强能用。怎么？”
三十八号：“我也是勉强能用。我的意思是待会儿咱两个各施展第七式，估计有些成功的可能。不过还须注意两点：一是应用赫比德长老传授的联合法，二是记得从戒指中吸取力量。”
约瑟夫：“就这么定了，还得留一手，都开好了盾。”
“火上天堂。”
“水上天堂。”
霎时，水润儿火灵儿浮出地面数寸，一个水雾缭绕中双手紧握竹节灭魂枪，一个烟熏火燎中执鞭如圈，一手拿在鞭手上，一手托在鞭捎处。二人交互一眼。水汽腾飞，火焰扬波，水如龙火似凤，靠近一步后退半步，互相打量示好进而亲密无间最后水火交融龙凤呈祥。
水润儿枪花无痕，火灵儿鞭法无影。竹节青翠香兰柔曼。渐渐呈现一个三米见方的玉石平台。台上祥云如歌声颂唱，令山川俯首。四个边角的石柱上瑞兽嘶吼鸣啭时隐时现，身影如祥云一般岫出无心天青似水。古朴的石栏杆上忽然鲜花缤纷青藤万丝缠卷，幽篁无人至，兰雅梦千古。
平台的中央虚虚升起一个闭目而坐的中年男子。
平台上的中年男子徐徐张开眼睛，对着果树用手招了一招，似乎完全无力，去拿手边的茶碗那么自然贴切不带烟火气，也仿佛怀着对一切物的珍重，不在一个规矩中安上另一个规矩。
他无疑是相貌平凡的，不用丑陋这个词形容已经是对他的恭维。五官分开来看分数也不低，但搭配起来就总觉得少了什么东西也多了什么东西。少了的东西也许是神采，多出来的东西可能是沉重的悲悯以及想隐藏又藏不好，索性不隐藏了但隐藏还残留的情形。
硬纸片洇了水，留下湿湿的山形花形的图案。太阳又来晒干了，山形花形变成了其他凝固的图形，一朵云，一片桃树花园或杂乱无章的什么也不是。但皱皱巴巴，被人弃之路旁。再精美的图案都不能使它重归往昔。这时候它已经不是有用的硬纸片，而成了废物。
中年男子的神态至少有一半是这样的，他已经被使用过了，来到这里是一种重复的过往，可以爱可以不爱，可以不做可以做，那又何妨做做，也不介意再多一次。
所以他招出去的手干净疲乏但也好像契合了惟妙惟肖的神的法力。
招手，树动，果子颤抖如风中叶，默不作声的树颜色淡了下来。这已经不是戴着遮阳帽、竹笠的男人女人满着丰满的喜乐来摘果子，唱着减却疲劳的那些情歌。而是要把树连根拔起了，酒后的鲁智深这样做过，野猪林是他一直的耐心。芒果蛇一枚一枚变成了青色，回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似乎被一场雨淋过。树干在脱皮在老化，露出里面血色的年轮。
这时尖尖的声音疾呼“住手！否则我也动手了！”
然后尖尖的声音立刻动手了。
刮起一阵好大好大的风，那不是如沐的春风、和畅的惠风、沾着玉露的金风和凛冽的寒风，那是无形的劲力。风中，尖尖的声音有些颓废地说，“对不起，我只能这样做。”
风继续刮，是辨不清方向的乱风。风先是把玉台之上的中年男子的长发吹得飘扬起来，使他眯上了眼睛。接着把他一身脏兮兮的袍子吹得紧贴在迎风的胸膛皮肤上。继而把他吹离了玉台，在空中一块一块的消失。最后是枝断花残藤干枯，玉台凭空消失，只落下几枚残缺的紫薇和几条已经枯黄的兰花枝条。
中年男子消失前，明显地带着一种苍凉和饶恕。
似乎是他饶恕了别人而不是他被击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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